燭光在蕭清柔白皙的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陰影，目光如利劍般直刺向跪在地上的王媽媽："若不好好教訓，只怕日后更不把主子放在眼里。"

王媽媽渾身一顫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她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，雙手緊緊攥著衣角。

"怎么，王媽媽心中有異議？"蕭清柔微微側首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。

"老奴不敢。"王媽媽跪在地上，頭都不敢抬，聲音發顫，"二小姐說得對，是老奴多嘴了。"

堂內的氣氛愈發凝重，連守在一旁的丫鬟都不敢抬頭，生怕被卷入這場風波。蕭清柔緩步上前，裙擺在地上輕輕拂過，發出細微的沙沙聲。

"母親身子不好，不該動氣。"她轉向陸氏，語氣忽然溫和起來，"既然下人不懂規矩，女兒替母親管教就是。"

陸氏面色鐵青，手指死死掐進椅子扶手，指節泛白。王媽媽是她最信任的人，蕭清柔這番話，無異于當面打她的臉。

"我看你是存心來氣我的！"陸氏咬牙切齒地說。

"母親這話說得，"蕭清柔眼中閃過一絲戲謔，"女兒特意抽空來看望母親，怎會存心氣母親？只是看到母親被下人蒙騙，心中難免著急。"她頓了頓，"母親臉色不太好看啊，要不要女兒去請大夫？"

"你給我住口！"陸氏一字一句地說，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抖。

堂外傳來陣陣蟬鳴，更襯托出此刻的壓抑。蕭清柔輕輕擦了擦眼角，語氣中帶著委屈："女兒一片孝心前來探望，母親卻這般待我。罷了，女兒以后不來打擾就是。"

說完，她眼眶微紅地快步離開，裙擺翻飛間帶起一陣風。

"夫人！"王媽媽急忙抬頭，"快些留下二小姐??！"

"讓她走！"陸氏冷笑一聲，臉上滿是不屑，"免得在這里氣我。你也起來吧。"她揉了揉太陽穴，顯得十分疲憊。

王媽媽顫巍巍地站起身，憂心忡忡道："府里的流言還沒平息，二小姐今日這般離去，只怕又要惹來閑話。"

"你也看到她方才的態度了。"陸氏冷哼一聲，"哪像我女兒，分明是來找茬的。下次她若再來，就說我身子不適，誰也不見。"

站在一旁的翠微將這些話默默記在心里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。

堂內一時陷入沉默，只聽得見檐下風鈴偶爾發出的清脆聲響。陸氏面色陰晴不定，良久才開口問道："表小姐的腳傷如何？"

"回夫人的話，大夫說休養兩三日就無礙了。"翠微恭敬答道。

陸氏聞言點點頭，起身朝東廂房走去。眾人都心知肚明，這個借口早就不攻自破，但誰也不敢多言。

消息如風一般在府中傳開。

"聽說了嗎？二小姐去探望夫人，竟被氣哭了。"

"可不是，二小姐已經沒了親爹，這親娘還這般對她。"

"聽說夫人放話，以后都不見二小姐了。"

"真是寒心啊。"

流言四起，就連廚房的雜役都在私下議論。有人惋惜，有人嘆息，更多的是幸災樂禍。

蕭清柔獨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，望著天邊的晚霞，神色晦暗不明。風吹動她的發絲，也吹不散她眼中的冷意。

次日清晨，陽光正好。

"少爺，夫人備了您最愛吃的糯米糕，請您去承恩堂用早膳。"翠玉站在蕭慕言院落外，笑容可掬地說道。

蕭慕言正在整理衣冠，聞言頭也不抬："不必了。我要去給祖母請安，順便在壽安堂用早飯。"

"少爺..."翠玉急得直跺腳，"夫人這幾日茶飯不思，整日以淚洗面。您就去看看她吧。"

"我說了不去。"蕭慕言冷著臉，"你回去告訴母親，有陸表姐陪著，她不會寂寞的。"

翠玉還想再勸，卻被一旁的蕭貴攔?。?quot;翠玉姑娘，少爺的心意已經很明顯了，你就別白費力氣了。"

蕭慕言大步離開，留下翠玉在原地跺腳嘆氣。

承恩堂內，陸氏聽完翠玉的回稟，氣得渾身發抖："這個孽子！我這般用心良苦，他竟敢如此不孝！"

"夫人息怒。"王媽媽連忙上前安撫，"少爺年紀還小，不懂事，您別跟他一般見識。"

"不懂事？"陸氏冷笑一聲，"他今年已經十一歲了，哪里還是不懂事的年紀？我讓他多親近青嵐，是為了他好。

正說著，翠微匆匆跑來："夫人，不好了！下人們都在傳，說您是有意撮合表小姐和四少爺..."

"混賬！"陸氏怒極，一掌拍在桌上，"這些下人，平日里吃我的用我的，現在竟敢在背后嚼舌根！"

"夫人別氣。"王媽媽遞上茶水，"氣壞了身子不值當。"

陸氏接過茶盞，手卻止不住地發抖。"砰！"陸氏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，她踉蹌著后退兩步，一口鮮血噴出，當場昏厥。

王媽媽的驚呼聲從承恩堂內室傳出，驚得廊下丫鬟們紛紛側目。走廊上原本低聲細語的議論聲戛然而止，幾個丫鬟面面相覷，不敢貿然走近。

翠玉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，聽到這聲音，手中的剪刀一抖，差點剪歪了那支嬌艷的海棠。她抬頭望向內室，眉頭微蹙。這位老人向來穩重，就是走路都輕手輕腳生怕打擾了主子。能讓王媽媽如此失態，必是出了大事。

她放下手中的活計，快步走進內室。才跨過門檻，整個人就愣在原地。

只見陸氏躺在地上，面色青白得嚇人，嘴角還沾著刺目的血跡。地上一灘暗紅的血漬已經半干，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。

"王媽媽，夫人這是怎么了？"翠玉回過神來，慌忙上前。

王媽媽正跪在地上給陸氏擦拭嘴角的血跡，手都在微微發抖："還不快去請大夫！"她顧不上解釋，又補充道："記得派人通知二小姐和四少爺，再給壽安堂送信。"

"是！"翠玉領命匆匆而去，腳步聲漸遠。

消息如同長了翅膀，很快傳遍了整個府邸。丫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，有人搖頭嘆息，有人面露幸災樂禍。

韓氏正在錦樓里繡花，聽到下人來報時，手中的繡活微微一頓。她抬起頭，眼中閃過一絲難掩的喜色，但很快又斂去。

"當真吐血了？"她放下手中的繡活，故作關切地問道。聲音里帶著幾分焦急，但仔細聽來，卻又透著說不出的生硬。

來報信的丫鬟垂著頭，語氣平淡："是的，翠玉已經去請大夫了。"

"我知道了，你先下去吧。"

待丫鬟退下，韓氏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。她走到銅鏡前整理發髻，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。

陸氏平日里總是一副清高的模樣，處處彰顯自己是嫡出，如今也有栽跟頭的時候。這下怕是要好好靜養一陣子了。而她，可以繼續享受當家主母的滋味。

思及此，韓氏整理了下衣裳，收起笑意，快步往盧氏院里去?，F在最要緊的是在太夫人面前表現出關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