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清柔輕輕嘆了口氣："既然你知道了，那我也不瞞你。"她緩緩道來昨日在宇家的經過，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。

"我帶陸表姐去宇家賞花，本是好意。可她不懂規矩，貪戀宇家小姐的首飾，反倒怨我不曾提醒。"說到這里，蕭清柔的手指微微蜷縮，"回府后，母親不分青紅皂白，只說我沒有照顧好表妹..."

"夠了！"蕭慕言猛地打斷姐姐的話，"我這就去找母親，讓陸青嵐搬出去住！"

"不要！"蕭清柔急忙拉住他的衣袖，"母親最疼陸表姐，你這樣只會惹她生氣。"

"可是姐姐..."

"算了吧。"蕭清柔低下頭，聲音帶著幾分疲憊，"母親既然喜歡陸表姐的陪伴，就讓她留著吧。"

蕭慕言握緊拳頭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："不行！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。你放心，這件事我來處理。"

說完，少年便大步離去，腳步聲中帶著決然。

看著弟弟離去的背影，蕭清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。方才的溫柔悲傷瞬間褪去，眼底浮現出一絲算計的光芒。

她輕輕撫摸著桌上的繡繃，纖細的手指描繪著繡花針的輪廓。針尖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，如同她眼底閃過的寒意。

玉珠輕手輕腳地進來收拾茶具，看到小姐這副模樣，不由得心中一顫。她服侍小姐多年，還從未見過小姐露出這樣的神情。

"玉珠，"蕭清柔突然開口，"去打聽一下陸表姐今日都去了哪里。"

"是，小姐。"

蕭清柔起身走到窗前，望著院中的楊柳，眼神幽深難測。

夜色漸漸降臨，暖梅院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。玉珠端著燭臺進來，匯報道："小姐，打聽清楚了。陸表姐今日除了去繡房，還去了一趟夫人的院子。"

蕭清柔轉過身，燭光映照下的面容帶著幾分疏離："知道了，你下去吧。"

待玉珠退下，她走到梳妝臺前坐下。鏡中的少女容顏依舊，只是眼底的溫度卻一點點消散。她伸手輕輕撫過銅鏡，仿佛在撫摸什么珍貴的寶物。

"陸青嵐，陸青嵐..."她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，聲音里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，"既然你這么想要我的東西，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。"

窗外的月色朦朧，星光黯淡。微風掠過庭院，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。

初夏的艷陽透過雕花木窗灑進房內，映照著陸氏蒼白的面容。她靠在床頭，手中捏著一張繡著海棠的帕子，目光落在跪在床前的蕭慕言身上。

"慕言，你...你方才說什么？"陸氏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，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蕭慕言跪得筆直，眼中閃過一絲痛色："母親，孩兒說，不如讓青嵐表姐搬去和五舅舅同住。"

"荒唐！"陸氏猛地坐直了身子，帕子從指尖滑落，"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來？"

"母親何必動怒。"蕭慕言低垂著頭，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，"姐姐與青嵐表姐相處不睦，這府里天天鬧得不得安寧，倒不如..."

"是不是你姐姐讓你來說這些的？"陸氏打斷他的話，眼中怒火蓬勃。

屋內一時寂靜無聲。檀香裊裊升起，帶著幾分凝重的氣息。蕭慕言緩緩抬起頭，那張清秀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苦澀："母親只記掛著青嵐表姐，難道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比不上一個外姓人？"

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刃，直直刺入陸氏心中。她張了張嘴，面色煞白，卻終究沒有說出那句"當然"。窗外蟬鳴陣陣，襯得室內更加壓抑。

"母親這般偏心，外人只怕要以為青嵐表姐才是您的親生女兒了。"蕭慕言緊緊攥著雙拳，指節泛白。

陸氏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，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。她慌亂地抓起散落在床邊的帕子，胡亂擦拭著額頭。這個秘密萬萬不能讓慕言知道，否則一切都將毀于一旦。

"慕言，你聽娘說。"陸氏強迫自己平靜下來，聲音也柔和了幾分，"你和清柔都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，在我心里自然最重要。只是嵐兒從小失了娘，日子過得清苦，好不容易來府上享些福..."

"母親不必說了。"蕭慕言打斷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，"您只說，讓不讓青嵐表姐搬出去？"

陸氏蹙眉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嚴厲："嵐兒性子溫順，只要你姐姐不..."

"我明白了。"蕭慕言苦笑一聲，撐著地面站起身來。他的動作有些僵硬，想來跪得太久，腿已經麻了。

陸氏看著兒子的背影，欲言又止。恰在此時，一道溫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："言表弟。"

陸青嵐站在門檻處，身著淡青色褙子，發髻間簪著一支白玉釵子，整個人柔柔弱弱的模樣。她微微欠身，面帶淺笑，卻被蕭慕言面無表情地從身邊擦過，連個眼神都未曾給她。

陸青嵐心中一沉，面上的笑容卻絲毫未變。她小心翼翼地向床榻走去："姑姑，言表弟這是..."

"他這兩日心情不好罷了，過幾天就好。"陸氏揉了揉太陽穴，隨口應道。

陸青嵐垂下眼簾，掩去眼中的慌亂。她在床邊跪坐下來，輕聲道："姑姑的病可好些了？今晚讓我留下照顧您吧。"

"有下人伺候就夠了。"陸氏擺擺手，神色溫和了幾分。

"下人哪比得上我這個外甥女。"陸青嵐執起陸氏的手，眼中含著真誠的關切，"就讓我盡點心意。"

陸氏望著眼前這張清麗動人的臉龐，心中一暖。青嵐生得這般好看，性子又溫柔體貼，難怪她那般偏愛。反觀蕭清柔，她病了也不來看望，整日里只知道和青嵐斗氣。兩相對比，嵐兒才更懂事。

至于慕言，定是受了清柔的挑撥，等哄一哄也就好了。

漆黑的夜幕如墨般浸染著整個侯府，搖曳的燭火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陸青嵐坐在陸氏身邊，眉眼低垂，面容嫻靜溫婉。她像一朵含露的牡丹，將南京城的種種娓娓道來，每一句話都恰到好處地撩撥著陸氏的心弦。

"姑母，當日在南京城，我見著一個賣糖人的老伯..."陸青嵐說到動情處，眼眶微微泛紅，聲音也帶上了一絲輕顫，"他說，他已經做了四十年的糖人了，就盼著能給自己的孫女做一個...可惜..."

她沒有說下去，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，那模樣，仿佛真的為那素未謀面的老人感到惋惜。

陸氏心頭一軟，忙拉住她的手："青嵐，你這孩子，怎么這般多愁善感？"

"是青嵐不該..."陸青嵐低頭，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。

"傻孩子，"陸氏連忙從袖中取出帕子為她拭淚，"來，姑母這里還有一些上好的茯苓膏，你拿去嘗嘗。"

陸青嵐低聲道謝，將那茯苓膏小心收好。她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，但轉瞬即逝，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副溫婉可人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