雕花朱漆的描金屏風遮住了堂內的喧鬧，陸青嵐獨自站在角落，目光失神地望著窗外斑駁的樹影。府中的姑娘們正圍著新到的首飾說笑，那歡聲笑語仿佛與她隔著千山萬水。

"這支金釵真是巧奪天工！"蕭清琪的聲音清脆悅耳。

"這對翡翠鐲子更好，你瞧這水頭多足。"有人應和道。

陸青嵐低頭看了眼自己腕上普通的銀鐲，那是去年及笄時姑母送的。在這滿室珠光寶氣中，顯得格外寒酸。她下意識地將袖子拉長了些，遮住了那枚銀鐲。

"青嵐，過來看看。"陸氏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，輕聲喚她。

她剛邁出一步，蕭清柔就帶著幾分譏誚開口："表姐今日的妝容可真是別致，這么厚的粉，該不會是哭過了吧？"

周圍頓時響起幾聲輕笑。陸青嵐的腳步僵在原地，臉頰發燙。她知道蕭清柔這是在諷刺她早上在學堂受的委屈。

"我...只是覺得有些乏了，隨手擦了些脂粉。"她強忍著羞憤解釋。

"是嗎？"蕭清柔眉梢輕挑，"我還以為是因為先生說表姐的字寫得不好看，躲在角落里抹眼淚呢。"

更多的笑聲響起，有人甚至掩著嘴指指點點。陸青嵐感覺自己像是被釘在了恥辱柱上，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。

"清柔！"陸氏終于忍不住出聲，"怎么這樣說話？"

蕭清柔假意認錯："是我口無遮攔了，母親息怒。"說著轉身走向擺滿首飾的案幾，留下陸青嵐一個人面紅耳赤地站在原地。

她看著蕭清柔優雅從容的背影，心中酸澀難當。同樣是表親，為什么和韓芷香的待遇相比卻天差地別？蕭清柔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對她避之不及，而自己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。

"青嵐，來看看這支玉簪如何？"陸氏又喊她。

她勉強邁步過去，卻見聚寶軒掌柜正展示著一支靈巧簪子。玉質溫潤，雕工精細，頂端點綴著一朵盛開的芙蓉，栩栩如生。

"這支簪子可真好看！"蕭清琪眼前一亮，"祖母，我要這支！"

太夫人慈愛地笑道："你已經挑了那對玉珠耳墜，這支簪子讓給你妹妹吧。"

"是啊是啊，"蕭清華附和，"我那對翡翠鐲子跟這支簪子正相配。"

陸青嵐站在一旁，看著她們爭搶，心中五味雜陳。那支簪子的價值怕是夠陸家半年用度了，可在她們眼中，不過是尋常物件。

"青嵐，你也去挑一件。"太夫人忽然開口。

她受寵若驚地抬頭，卻見蕭清柔眼中閃過一絲不屑："祖母，您忘了嗎？上次表姐不是說，太貴重的東西她用不習慣嗎？"

這話說得體貼，卻字字誅心。陸青嵐感覺喉嚨發緊，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。

"是啊是啊，"蕭清華也笑道，"表姐從小節儉慣了，這些俗物反倒讓她不自在。"

陸青嵐握緊了拳頭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她多想大聲反駁，告訴她們自己也想要那些漂亮的首飾，也想過錦衣玉食的生活。可是，在這侯府，在這些人面前，她連這點勇氣都沒有。

"這料子不錯。"陸氏走到她身邊，手指輕撫過綢緞表面，"觸感細膩，光澤也好。"

陸青嵐抿了抿唇，指尖在衣袖中無意識地絞緊。這樣名貴的料子，她從前連見都未曾見過。

"你站在這里發什么呆？"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，"既然喜歡，就挑幾匹回去。"

陸青嵐慌忙搖頭，"姑姑，這太貴重了..."

"傻孩子，"陸氏握住她的手，"你現在是定北侯府的小姐，不必這般拘謹。來，讓姑姑給你挑選。"

她拉著陸青嵐在各色料子間穿梭，不時停下解釋："這是蜀錦，那是宋錦，這邊的是云錦..."細心地為她講解各種布料的特點。

陸青嵐聽得入神，目光在那些華貴的料子上流連。忽然，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溫馨的氣氛。

"二姐最適合穿蜀錦了。"蕭清琪不知何時走到近前，語氣淡淡的。

"是啊，"蕭清華應和道，"只有二妹才配得上這樣的好料子。"

蕭清柔掩口輕笑："我可不敢穿這樣貴重的衣料，生怕被人說不知分寸。"

幾人你一言我一語，話里話外都在暗諷陸青嵐的身份。

陸青嵐的手指微微發顫，臉色略顯蒼白。她強壓下心中的難堪，低聲道："姑姑，這些料子還是留給清柔表妹吧..."

"不必理會她們。"陸氏皺眉，拉著陸青嵐往另一處走去，"這邊的絲綢更適合你，清雅素凈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