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潮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。他在書房里來回踱步，皮靴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。秦楓是他精心培養的親兵統領接班人，年紀輕輕就展現出過人的才能，不僅武藝高強，更難得的是有謀略有擔當。這丫頭怎么偏偏看中了他？

"秦楓年輕，經驗尚淺......"

"正因為年輕，才更有沖勁。"蕭清柔嫣然一笑，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，"三叔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肯答應我吧？"

蕭潮看著侄女期待的眼神，心中一軟。這丫頭從小就知道怎么讓人心疼，這么多年過去，這招還是一樣好使。

"你先告訴三叔，要這些人做什么？"蕭潮在桌案前坐下，神色嚴肅，"這不是開玩笑的事。這些人一旦調動，就意味著......"

"三叔，"蕭清柔突然站起身來，走到蕭潮面前跪下，"您從小最疼我，我知道您擔心什么。但有些事，我現在還不能說。我只能向您保證，我絕不會做有損蕭家的事。"

蕭潮愣住了。從小到大，這個驕傲的侄女從未向人下跪，就連在老太君面前也只是福身行禮。如今她竟然......"起來，快起來！"

"三叔不答應，我就不起來。"

"你這孩子......"蕭潮扶額，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，"罷了罷了，隨你去吧。"

蕭清柔眼睛一亮："三叔答應了？"

"答應了答應了，"蕭潮無奈地擺擺手，"你要的人馬，三日內就能調齊。至于秦楓......"

蕭潮站起身，踱步到窗前。院中的梧桐樹葉隨風搖曳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良久，他轉過身，嘆了口氣："也罷。秦楓這幾日出城辦差，待他回來，我便吩咐他聽你差遣。"

聽到這話，蕭清柔心頭涌上一絲欣喜，但面上依舊從容淡定："多謝三叔成全。"

"你這丫頭，"蕭潮皺眉，"為何偏要秦楓？府中親兵眾多，何須執著于他一個？"說著，他走回書案前坐下，眼中帶著幾分困惑。

燭光映照下，蕭清柔的側臉顯得格外柔和："三叔不知，我近日隨秦夫子習武練箭，聽聞秦楓便是她親子。"

蕭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這番說辭確實在情理之中，但他總覺得侄女另有打算。正待開口詢問，卻見蕭清柔突然壓低聲音，神情認真："三叔，今日之事還請莫要告知他人，連母親那邊也不必提起。"

"放心，我心里有數。"蕭潮沉吟片刻，"你向來心思細密，想必是有要緊事才會有此一求。不過切記，私兵之事萬萬不可聲張。"

"三叔教誨，清柔謹記于心。"蕭清柔微微欠身。

蕭潮看著眼前這個從小就早慧的侄女，眼中閃過一絲欣慰："那便好。不過記住，辦完你的事，記得把人還給我。"

"三叔這是舍不得了？"蕭清柔輕笑，"人還沒借出去就惦記著要回來。"

"罷了罷了，"蕭潮無奈搖頭，"我這個當叔父的，就由著你性子來吧。"

推開門，院中的涼風撲面而來。果然見蕭清琪正在外頭來回踱步，看到他們出來，立刻迎上前。

"二姐，你和父親說了這么久，到底商議什么呀？"蕭清琪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，迫不及待地追問。

蕭清柔整理了下衣袖，不緊不慢道："沒什么，只是閑話家常罷了。"

"哪有人閑話家常要躲到書房去的？"蕭清琪不滿地撅起嘴，"二姐你就會敷衍我。"

蕭清柔忽然瞥見身后有人走來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："琪兒，你說五妹傻，當心被她聽見。"

"五妹那個小傻瓜，說什么都信..."蕭清琪話還未說完，一個清脆的童聲便響起。

"四姐！月兒才不傻！"

蕭清琪臉色一僵，訕訕地回過頭，只見蕭清月正氣鼓鼓地站在那里，圓圓的臉蛋因為生氣而泛著紅暈。

蕭清柔蹲下身，輕輕捏了捏妹妹粉嫩的臉蛋："月兒最聰明了，是四姐嫉妒你可愛。"

"真的嗎？"小姑娘眼睛一亮，方才的不快頓時煙消云散。

"當然是真的。"蕭清柔牽起她的小手，"走，二姐帶你去挑新衣料。"

"二姐，五妹，等等我呀！"蕭清琪在后面喊道，匆忙跟上。

三人說說笑笑地往繡房走去，途經壽安堂時，里面傳來韓氏的聲音："柔姐兒，你母親怎還不來？今日可是為了嵐姐兒準備的。"

蕭清柔止住腳步，轉身走進堂內。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地上，照出一片斑駁的光影。她神色平靜地回道："不知母親何時來，我今日是在三叔處用的午膳。"

韓氏端起茶盞，眼中閃過一絲算計："你這孩子，就是太倔強。為了些小事就和母親生分，何必呢？不如我幫你說和..."

"多謝大伯母美意。"蕭清柔不等她說完便輕輕打斷，語氣依舊溫和，卻暗含鋒芒，"只是我這人性子直，誰惹我不快，我定要加倍奉還。說和的事就不勞大伯母費心了。"

她嘴角含笑，目光直視著韓氏："倒是大伯母清閑自在，府中大小事務都無需操勞，真讓人羨慕。"

韓氏面色一僵，手中的茶盞微微顫抖。

"大伯母莫怪我言語冒犯。"蕭清柔不緊不慢地說道，"您貴為定北侯夫人，誥命在身。那些說大伯母因出身庶族才不得掌家的閑言碎語，想必您也不會放在心上。"

堂內氣氛頓時凝固。韓氏手指緊握，青筋畢現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

蕭清柔微微行禮，轉身離去。蕭清月不明所以，但也乖巧地向韓氏屈膝行禮。蕭清琪則是一臉驚訝地看著姐姐的背影，不敢多言。

走出壽安堂，蕭清月小聲問道："二姐，大伯母為什么生氣了？"

"月兒不用管她。"蕭清柔摸摸妹妹的頭，"走吧，我們去看新到的綢緞。"

路過回廊時，遠遠看見幾個丫鬟正在交頭接耳。見到蕭清柔過來，連忙垂首行禮，卻掩飾不住眼中的好奇。蕭清柔心下了然，想必是陸氏遲遲未到的消息已經傳開了。

繡房內，綾羅綢緞鋪滿了案幾。蕭清月歡快地跑過去，小手撫摸著柔軟的布料，愛不釋手。蕭清琪也跟著挑選起來，時不時詢問蕭清柔的意見。

"二姐，你說這件牡丹暗紋的如何？"蕭清琪取過一匹淺粉色的緞子。

蕭清柔看了一眼："四妹若喜歡便做一身。"

"二姐今日怎么了？"蕭清琪放下布料，湊近蕭清柔，"從書房出來就心不在焉的。"

蕭清柔轉頭看向窗外。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空，將整個侯府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。她輕聲道："沒什么，只是在想一些事情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