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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吃糖

  • 我是走陰人
  • 楓晚
  • 2183字
  • 2025-05-07 19:57:21

周羽站在院子中央,像個小大人似的發(fā)著糖果。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孩子們,最后落在我身上。

“焦桉時,吃了我的糖,以后你得乖乖聽我的話。”周羽遞給我一顆糖時,一臉得意地說。

我接過糖,心里卻在想,為什么要聽他的?就因?yàn)橐活w糖嗎?糖紙被我捏得沙沙作響,手心里全是汗。

二壯擠到周羽身邊,撇著嘴說:“羽哥,她是個傻子,別給她吃了。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輕蔑,其他孩子也跟著起哄,發(fā)出一陣哄笑。

我把糖放進(jìn)嘴里,含了一下又吐出來。糖果的甜味還留在舌尖,我伸手遞向周羽:“嘗過了,還你。”濕漉漉的糖果躺在我的手心里,像一顆被玷污的寶石。

看著他們嫌棄的表情,我又轉(zhuǎn)向二壯:“要不給你?可甜了。”我故意把“甜”字拖得很長,看著二壯的臉色由白轉(zhuǎn)紅。

二壯氣得把我推倒在地。膝蓋磕在石子上,火辣辣的疼。我不明白他們?yōu)槭裁催@么生氣,明明是他們先說不給我吃的。

就在這時,從北邊的小屋里傳來一聲咳嗽,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似的。那是周羽奶奶的房間,屋子很小,散發(fā)著一股難聞的氣味,混合著藥味和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。

我跟著周羽進(jìn)去看他奶奶。老人家躺在炕上,瘦得像根竹竿,皮膚松弛地掛在骨頭上。胳膊上有很多黑點(diǎn),跟帶刺的蚱蜢似的,密密麻麻地排列著。

“這跟虱子一樣。”我湊近看著說,“能捏出血來。”我伸出手指,想要碰一碰那些黑點(diǎn)。

周羽一把打開我的手,瞪著我:“你有病啊?這不是虱子!”他的聲音里帶著憤怒和一絲慌亂。

后來我才知道,那是人要不好時才會長的“陰斑紋”。那是死亡的預(yù)兆,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標(biāo)志。

現(xiàn)在,周羽奶奶走了。錢玉蘭跪在地上,聲音哽咽:“焦大仙兒,我真的盡力了。家里老的小的都要照顧,我男人一年到頭在外打工,我哪里顧得過來?”她的手緊緊抓著姥姥的衣角,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

我突然想起她之前跟二壯媽說的話,就脫口而出:“姨,你不是說周羽奶奶是老不死的嗎?現(xiàn)在她去享福了,你不是應(yīng)該高興嗎?”

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,連呼吸聲都能聽見。錢玉蘭的哭聲戛然而止,臉色發(fā)白地看著我,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。

我繼續(xù)說:“你還說她在炕上吃了拉,怎么不把自己熏死。現(xiàn)在她真的走了,你該開心才對。”我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清晰。

“我不活了!”錢玉蘭尖叫著就要往門框上撞。她的頭發(fā)散亂著,像一團(tuán)亂麻。

姥姥及時拉住她,聲音嚴(yán)厲:“行了!你那些話全村都知道,還怕孩子說?”

我不解地看著姥姥,我明明是在幫錢玉蘭說話,為什么她反應(yīng)這么大?房梁上的灰塵被驚動,緩緩飄落下來。

姥姥嘆了口氣,眼角的皺紋更深了。她開始跟錢玉蘭商量后事:“裝老衣?lián)Q了沒有?”

“沒,我不敢。”錢玉蘭的聲音很小,像是從很遠(yuǎn)的地方傳來。

“手腳擦了嗎?”

“也沒有......”

“那棺材呢?”姥姥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耐煩。

“去年就定好了。”錢玉蘭低著頭,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。

姥姥搖搖頭:“走吧,還有很多事要做。先找吹手,準(zhǔn)備紙錢......”她的聲音漸漸遠(yuǎn)去,像是飄散在風(fēng)中的嘆息。

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,我突然明白,大人的世界真復(fù)雜。明明說的是同樣的話,從不同人嘴里說出來,意思卻完全不一樣。就像那顆糖,有人說甜,有人說苦;就像那些黑點(diǎn),有人說是虱子,有人說是死亡的標(biāo)記。

我站在周家門口,看著院里的人來人往。陰沉的天空下,嗩吶聲哀婉悲涼,在這個早晨格外刺耳。

周羽跪在他奶奶的房門前,一聲聲地哭喊著,眼淚鼻涕糊了一臉。他的哭聲斷斷續(xù)續(xù),時而高亢時而低沉,引得院里的人紛紛側(cè)目。我看著他這副模樣,忍不住覺得好笑。

人不就是睡著了嗎?有什么好哭的。

院子里擺滿了白色的花圈,空氣中彌漫著檀香的氣味。來往的人群中,有人在低聲議論,有人在嘆息搖頭。

突然看到院子里有人在擺弄紙人,頓時來了興致。

“誒!時兒,你要去哪?”太姥急忙喊道。

“看熱鬧去!”我一溜煙地跑出去,心想這么大的熱鬧,怎么能錯過?

太姥在背后急得都快跺腳了:“回來!有什么好看的!”

我才不聽她的。在我們村里,姥姥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。不光會看相算命,還負(fù)責(zé)村里所有的紅白喜事。每次有人辦事,都要請她來主持。以前她還是接生婆,只是因?yàn)榻o二舅媽接生時出了意外,這才不干了。

村里人都說,姥姥的手藝是祖?zhèn)鞯摹K贻p時跟著她爹學(xué)了好些本事,不光會看風(fēng)水,還會畫符念咒。不過現(xiàn)在誰還會在家生孩子?都去醫(yī)院了。但是紅白喜事,還是得找姥姥。

最厲害的還是姥姥供著的青娘娘。那尊神像放在正堂最顯眼的位置,每天都要上香。一提起青娘娘,村里的王瞎子張瞎子孫半仙,都得規(guī)規(guī)矩矩的。太姥說,要在村里吃這碗飯,就得給青娘娘面子。

我躲在大門邊上看熱鬧。姥姥拿著爐鉤子出來了,在門檻上敲了三下,大聲喊道:“沿著西南大路徑直前行!”

她的聲音在院子里回蕩,引得眾人紛紛側(cè)目。有幾個老人趕緊讓開路,臉上帶著敬畏的神色。

姥姥看見我,皺著眉頭說:“別擋在這兒,走開點(diǎn)。”她的語氣很嚴(yán)肅,不像平時那樣和藹。

我正要問為什么,太姥就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,一把拉住我的胳膊。

“時兒,別在這兒站著。你姥姥在給亡魂引路呢!”

“引什么路啊?門這么大,想走哪走哪不就得了。”我撇撇嘴,覺得大人們太大驚小怪。

太姥嘆了口氣,語氣放緩:“死人要是找不到路,就得有人引著。你在這兒擋著,人家怎么走?”

我還想說什么,迎面碰上了王瞎子。他一瘸一拐地走著,拄著拐杖,臉色陰沉得可怕。

“你這丫頭,專門在我腳前挖坑!”王瞎子指著我,聲音里帶著怒氣。

我笑嘻嘻地說:“王爺爺,我是在玩泥巴,不是故意的。”其實(shí)我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真的躲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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