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當我玩得起勁時,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:“時兒...去拿鋤頭...他怕鋤頭...”
這聲音輕得像是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。
我警覺地回頭一看,只見一個黑影迅速翻過墻頭消失了。那身影敏捷得像只貓,轉眼就不見了蹤影。我二話不說跑向放農具的小屋。
鋤頭就靠在墻邊,我費力地拖著它往回走。這鋤頭可真夠重的,走得我氣喘吁吁。等我終于拖著鋤頭回到院子時,那男人還在案臺上耀武揚威。
“就算你把玉蓮叫來,我也不會服軟!”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屑,“你們這些凡人,根本不知道我的厲害!”
我深吸一口氣,舉起鋤頭。雖然很重,胳膊都在發抖,但我還是鼓足勇氣喊道:“我讓你欺負我姥姥!”
那男人聽到動靜轉過頭來,一見鋤頭,頓時像被雷劈中一樣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身子一歪就從案臺上摔了下來。“別打我!我服了!真的服了!”他連連求饒,聲音里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。
看著這一幕,我忍不住笑了,回頭得意地對姥姥說:“姥,他服啦!”
姥姥的表情凝固了,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,她微微張開嘴,似乎想說什么,卻又說不出話來。
看著姥姥震驚的樣子,我忍不住咧嘴笑了,“姥,你瞧,他怕了!”我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得意,像個終于得到表揚的孩子。
院子里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,遠處的鳥兒又開始嘰嘰喳喳地叫著。姥姥怔怔地望著我,眼神從驚訝慢慢轉為柔和。她的嘴角微微上揚,輕輕點了點頭。
多年以后回想起來,那是姥姥第一次對我露出欣慰的神情。我,這個被全村人當成傻子的孩子,終于讓姥姥感到了驕傲。
接下來的一切,都按照規矩進行。姥姥讓那個男人坐回院子中央的紅木椅子上,那是平日里供奉香火的地方。她從屋里拿出一塊大紅布,那是專門用來記錄儀式的圣物,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檀香味。
男人規規矩矩地坐著,再也沒有之前的囂張氣焰。他的目光時不時地瞥向我手中的鋤頭,又飛快地移開。姥姥開始詢問,每一個問題都莊重而嚴肅,男人的回答也變得恭敬起來。
這是一個臣服的儀式,一個將野性的地仙收服為己用的過程。從此以后,這條蟒仙不僅是那戶人家的保家仙,也會像其他地仙一樣,在姥姥需要時隨叫隨到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息。
院子里的香爐冒著裊裊青煙,空氣中飄蕩著檀香的氣味。姥姥總說,地仙修成人身后,其實和人沒什么兩樣。該軟的時候要軟,該硬氣的時候絕不能示弱。看著眼前這個被我用鋤頭震懾住的蟒仙,我終于明白了姥姥的話。
雖然姥姥用“引靈”召來了青娘娘和其他仙家,看起來是要群毆這條蟒仙。但實際上,這些仙家都互相敬重,更多是震懾作用。他們或站或坐,形成一個無形的包圍圈。除非萬不得已,是不會真的動手的。
“你們兄弟幾個?”姥姥的聲音打破了沉默。她手中的朱筆在紅布上輕輕點著,準備記錄。
此時說話的依然是蟒仙,但語氣已經溫和了許多,像是一個晚輩在回答長輩的問題,“回大仙,八個。”他的聲音不再帶著之前的傲慢,反而多了幾分恭敬。
“看什么最拿手?是虛病實病,術數玄學的奇妙命理?”姥姥繼續問道,她的聲音沉穩有力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“擅看虛病,對付鬼祟之物最有一套。”蟒仙老實回答,說話時目光始終低垂,不敢與姥姥對視。
姥姥笑了笑,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,“脾氣這么大,難怪。喜歡煙還是酒?”她的語氣緩和了些,像是在拉家常。
“都愛。”蟒仙的回答簡短而誠實。
院子里的氣氛漸漸輕松起來,連圍觀的其他仙家們也放松了警惕。姥姥開始宣讀堂口規矩,她的聲音莊嚴而肅穆:“以香為號,碧霞山玄冰洞玄青蛟率門下弟子立堂口與陳家寨......”
我站在一旁,看著這個神圣的儀式。雖然年紀小,但我能感受到空氣中那種莊嚴的氛圍。香爐里的香漸漸燃盡,青煙裊裊上升,在空中形成奇異的圖案。
夕陽西下,院子里的光線漸漸暗淡下來。等一切都結束后,姥姥疲憊地收拾著院子里的東西。當她撿起那把鋤頭時,突然頓住了,目光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“時兒,過來。”她輕聲喚我,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溫柔。
我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身邊,像往常一樣撒嬌,“姥,你高興不?”
“高興。”姥姥摸著我的頭發,粗糙的手掌傳來溫暖的觸感,“你讓老太太臉上有光。雖然今天請來的大仙不多,但這些仙家回去后,各個山頭都會知道,我焦家出了個厲害的小娃娃。”
我看著姥姥欣慰的笑容,心里暖暖的。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,但只要能讓姥姥開心,我就滿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