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承澤卻像是沒聽見似的，只是固執地跪在那里，任由雨水打濕全身。他的目光始終盯著內院的方向，仿佛那里有什么救命稻草。

內院里，柳韻剛剛氣走了褚玉清，還沒來得及坐下。窗外的雨聲讓她心煩意亂，想到方才那個小霸王的無理取鬧，她就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。

“撲通”一聲，青紅跪在了地上，聲音帶著顫抖：“夫人...奴婢...奴婢...”

方才夫人那一眼，讓她心里發顫。那眼神里的失望和責備，比任何訓斥都要難受。

柳韻不緊不慢地坐下，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。她看著跪在地上的青紅，心中暗自嘆息。

這種不說話的威壓戲碼，在電視劇里可是標配。既然要立威，那就得好好表演。她在心里暗笑，卻又覺得有些無奈。

其實她能理解青紅，畢竟才相處幾天，做事沒有默契很正常。但規矩必須立下，否則以后只會更難管教。這個道理，她在現代就深有體會。

果然，她越是沉默，青紅就越是慌亂。那張平日里精明能干的臉上，此刻寫滿了惶恐。

“夫人，饒了我吧，求您再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！”青紅的聲音帶著哭腔，額頭緊貼地面。

柳韻放下茶盞，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：“青紅，你很聰明。”

她看著跪在地上的丫鬟，繼續道：“你大概覺得我小題大做。你從小看著玉清長大，說話隨意些也無妨。但老公爺和老夫人離開侯府，不只是為了讓我好教導玉清，更是怕舊習難改。”

青紅身子一顫，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。

“老夫人留你在府中是幫我，不是添亂。若你還是改不了從前那些習氣，不如回去伺候老夫人。”柳韻的聲音不疾不徐，卻字字戳在青紅心上。

這話一出，青紅慌了，眼淚順著臉頰滑落：“夫人恕罪！奴婢再也不敢了！”

在老夫人身邊，她地位雖高，卻永遠比不上陪嫁丫鬟。而柳韻身邊還沒有親信，若能抓住機會...想到這里，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。

柳韻起身，親自扶她起來。這個動作讓青紅愣住了，她不敢相信這位新夫人會如此平易近人。

“我從小沒有貼心丫鬟，連閨中密友都沒有。你來了，我是真心歡喜的。既然知錯，以后好好做事便是。”柳韻的聲音溫和了幾分，帶著幾分真誠。

青紅眼眶微紅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：“多謝夫人。”

從這一刻起，她不再是老夫人派來的大丫鬟，而是柳韻的貼身人了。這個認知讓她心中既欣喜又忐忑。

“外面雨大，去看看玉清院子的爐火夠不夠。早春天寒，別凍著那孩子。”柳韻看向窗外，雨勢似乎更大了。

“是。”青紅應聲退下，腳步輕快了許多。

青紅剛走，青紅就快步進來稟報：“夫人，澤公子求見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猶豫。

“承澤？這么大雨怎么不讓他進來？”柳韻皺眉，語氣里帶著責備。

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。在這個等級分明的時代，嫡子褚玉清可以任性妄為，庶子褚承澤卻連門都不敢進。這樣的規矩，讓她心中升起一股不適。

想到這里，她更想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褚玉清了。那個小霸王，仗著自己是嫡子，沒少欺負庶弟吧？

“快帶他進來，再添個爐子。”她吩咐道，又讓人準備了干凈的衣裳。

門外，褚玉清問了許久，褚承澤卻一言不發。這讓他氣得不輕，干脆扔了傘，和人一起淋雨。雨水打在臉上生疼，但他倔強地站在那里，就是不肯離開。

他倒是不在意淋雨，可褚承澤卻渾身發抖，眼睛都被雨水打得睜不開。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搖搖欲墜，看得人心疼。

褚玉清干脆坐在地上，就在褚承澤跪著的面前，瞪著眼睛看他。他想不明白，這個平日里唯唯諾諾的庶兄，今天怎么這么固執。

青紅出來就看到這一幕，嚇得驚呼：“小公子！澤公子！怎么不打傘？”她趕緊招呼人來幫忙。

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將兩個小少年扶進內院。雨水順著他們的衣服滴落，在地上留下一串水漬。

柳韻正讓人準備干布，就見兩個渾身濕透的孩子被帶了進來。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，趕緊讓人添火。

褚承澤面色蒼白，眼神恍惚，像是發了燒。褚玉清倒是精神得很，黑亮的眼睛里還帶著興奮，仿佛淋雨是什么有趣的游戲。

“快準備熱水！”柳韻心疼地看著兩個孩子，恨不得把他們裹進被子里。

丫鬟們忙著燒水找衣裳，褚承澤卻掙開攙扶，跌跌撞撞地跑到柳韻面前。

“夫人，求您救救我娘！”褚承澤跪在地上，聲音因寒冷而顫抖。

柳韻注視著這個不過十一歲的孩子，心中五味雜陳。這般年紀，本該無憂無慮，卻已經懂得為母親奔走。她正要開口，一旁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。

“你娘不是在梅園住著嗎？怎么突然病得這么重？”小霸王褚玉清雙手抱胸，一臉不耐煩地說道。

這話倒提醒了柳韻。她微微蹙眉，回想著這段時日的經歷。自從嫁入侯府，她確實沒見過這位姨娘。按理說，作為下房，理應來拜見新主母才是。這其中，怕是另有隱情。

“府醫說我娘已經...”褚承澤的聲音哽咽了一下，喉結艱難地滾動，“已經沒救了。但我聽說，只要能請到御醫，就還有希望。”

雨聲漸大，廊下的空氣愈發潮濕。褚承澤抬起頭，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，那是一個孩子全部的希望。

“御醫？”小霸王不屑地撇了撇嘴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，“那可是給皇上看病的，你一個庶子也想請動？做什么春秋大夢！”

柳韻轉頭看了他一眼，這熊孩子說話還是這么不中聽。她輕輕嘆了口氣，目光掃過褚承澤被雨水打濕的衣襟。

“青紅。”

“在！”丫鬟立刻會意，“奴婢這就去拿牌子請御醫。”

褚承澤猛地抬頭，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：“多謝夫人！多謝夫人！只要您肯救我娘，此生定當竭盡全力回報恩情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