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韻眼中閃過一絲笑意，她走近幾步，仔細打量著這位年輕的舉人。他的眉宇間透著幾分書生氣，但眼神清澈堅定，倒是個可造之材。

“以后你就當玉清的師兄吧。”她輕聲說道，“這樣更容易親近些。”

“師兄？”柳雨一愣，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。

柳韻微微一笑：“是啊，你們年紀相仿，做朋友比做師生更合適。日常相處時，自然而然地引導他學習，效果會更好。”

柳雨苦笑著搖頭：“跟清少爺做朋友，恐怕比教書還難。”他抬頭看了眼柳韻，又迅速低下頭去，“夫人有所不知，那位小公子在學堂上的名聲......”

“我都知道。”柳韻打斷他的話，“正因為知道，才想出這個法子。”

院子里一陣風過，梧桐葉沙沙作響。柳雨站在樹影下，神情猶豫。他心里清楚，那位小霸王身邊除了親兄長，就只有些紈绔子弟。像他這樣的寒門學子，想要親近怕是不易。

“我教你個法子。”柳韻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。

“什么法子？”柳雨抬起頭，眼中帶著期待。

“讓他崇拜你。”柳韻笑道，“你精通科舉考試的深奧內容，那可都是他從未接觸過的知識。玉清這孩子，最是好強，你若能在學問上讓他心服口服......”

柳雨眼前一亮，緊繃的身子也放松下來：“真是受教了，多謝夫人賜教。”

“去準備準備吧，明日就搬來住。”柳韻轉身往屋內走去，“對了，”她忽然停下腳步，“平日里穿得隨意些，不必拘泥于規矩。”

回到屋內，柳韻坐在梳妝臺前，開始思考住宿安排的問題。兩個孩子的臥房都是大床，要再加床確實有些擠。上下鋪倒是個不錯的選擇，但太過另類，容易引人注目。

“夫人。”青紅端著茶走進來，“是不是得給幾位先生弄個舒服點的坐席？”

柳韻搖頭：“不必，咱們同處一屋，得擺平彼此的規矩。”她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“去定五張單人床吧，分別安置在房間的左右兩側，留出活動空間。”

“可是公子們向來睡大床......”青紅欲言又止。

“兩個孩子也用不著那么大的床。”柳韻轉過身，“對了，今晚讓修兒去陪玉清睡。”

這是她的一步閑棋，讓小霸王先適應與人同住。她知道，玉清這孩子最是依賴承澤，有他在身邊，想必能安心些。

夜幕降臨，星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。褚玉清躺在床上，翻來覆去睡不著。

“哥，你睡了嗎？”他小聲問道。

“沒有，在默背文章。”褚承澤的聲音從隔壁床傳來。

“什么？”小霸王猛地坐起，“你竟然躺著還在背書！難怪我追不上你！”

褚承澤失笑，起身走到他床邊，將他按回床上：“我只是習慣子時才睡，現在太早了，背書容易犯困。”

“哼，我就說嘛，背書最催眠了！”小霸王得意洋洋地說道，但很快又沉默下來。

月光透過窗戶，在地上投下一片銀白。屋內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。

“哥，”褚玉清忽然開口，聲音很輕，“聽說你以前混跡窮苦街區，是不是經常挨餓？”

“嗯。”褚承澤應了一聲，語氣平淡。

“那你們睡覺蓋什么？”

“衣服吧......”褚承澤的聲音帶著困意。

褚玉清翻了個身，盯著天花板：“柳韻到底想干什么啊？我都這么用功了......”

等了許久沒人應聲，他又推了推身邊的人：“哥，你睡了嗎？”

褚承澤剛剛進入夢鄉，就感覺有人在推他。房間里靜悄悄的，只有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，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
睜開眼，漆黑的房頂映入眼簾。他無聲地嘆了口氣，眼底閃過一絲疲憊。今天背了整整一天的書，腦子里還在不停地重復著各種典故和文章。

“哥，咱們明天會不會就得跟潘老師擠一張床？”弟弟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，帶著幾分憂慮，“我覺得好可怕，咱倆又不搭嘎。而且他那個胡子，看起來好扎人。”

褚承澤閉著眼沒說話，他能感覺到身邊的床鋪在不停地晃動，顯然弟弟又在翻來覆去地折騰。

“要不然這樣，”弟弟突然來了精神，身子一翻就趴到了褚承澤身邊，熱乎乎的呼吸噴在他臉上，“我去跟柳韻商量，這個月得跟你擠一塊，下學期再得跟潘老師湊合？反正一個月也不長，很快就過去了。”

褚承澤忍不住在心里苦笑。跟這個精力旺盛的弟弟睡一個月，怕是要把他折騰得不成人形。每天晚上不是踢被子就是說夢話，有時候還會突然坐起來背書，搞得他都不敢睡得太沉。

“哥，你這是怎么了？”弟弟伸手戳了戳他的臉，“是不是不想跟我睡？”

褚承澤側過身，看著弟弟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睛，輕聲道：“跟我睡沒什么用，還是跟柳夫子睡吧，能學到更多東西。”

“你琢磨啥呢？”弟弟不解地皺起眉頭，“白天都學那么久了，睡覺就該好好休息。而且柳夫子打呼嚕可響了，我聽說他以前的學生都被吵得睡不著。”

“不一樣的，”褚承澤耐心解釋，手指輕輕點了點弟弟的額頭，“你看，現在跟我聊天，能學到什么？但要是跟夫子聊天，他能給你講很多關于科舉的事。比如考試的規矩，答題的技巧，甚至是以前考生的故事。”

“科舉很難嗎？”弟弟的聲音突然認真起來，眼睛里閃爍著求知的光芒。

“少年試相對簡單些，主要考察基礎。但真正的科舉考試只出一道題，要你全面分析。需要融會貫通，舉一反三。”褚承澤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向往，“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尋找一顆珍珠，需要足夠的知識積累和敏銳的洞察力。”

“那豈不是還有好多要學？”弟弟的語氣有些焦慮，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被角，“我現在連《孟子》都背不全，更別說其他的了。”

“是啊，少年試還有半年，科考還有三年。時間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。”褚承澤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背，“但只要我們努力，總會有機會的。”

“要是年年都能考就好了。”弟弟嘆了口氣，聲音里帶著幾分遺憾。

褚承澤笑了笑：“就算年年考，咱們鐵定懸。科舉不是兒戲，需要真才實學。”

“那周星肯定也考不上！”弟弟突然冒出這么一句，語氣里帶著幾分幸災樂禍。

褚承澤被逗笑了：“這倒是有可能。少年試第一不代表能中舉，畢竟科考的競爭太激烈了。就像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，能走到最后的都是真正的英才。”

“我一定要打敗周星。”弟弟握緊拳頭，聲音堅定。月光下，他稚嫩的臉上寫滿了認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