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承澤沒有接話。有些話，還是不要說得太透。比如周星背后的勢力，比如他們家的處境，這些都不是一個孩子該考慮的事情。

弟弟又翻來覆去了一會兒，終于安靜下來。但沒過多久，被子就被踢開了。涼風襲來，褚承澤感覺到弟弟微微顫抖了一下。

褚承澤嘆了口氣，又給他蓋上。被子剛蓋好，弟弟就翻了個身，被子又被踢到一邊。

如此反復多次，褚承澤幾乎要放棄了。這孩子，真該穿著衣服睡覺。不過想到弟弟平日里活潑好動的樣子，他又覺得這樣也挺好，至少說明身體健康。

夜漸漸深了，月光也變得朦朧起來。褚承澤在給弟弟蓋被子的間隙，默默地在心里背誦著今天學過的內容。每一個字都要準確，每一句都要通順，這樣才能在考試時不會手忙腳亂。

第二天一早。

褚玉清醒來時，發現哥哥還在睡。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照進來，在地上畫出一道道金色的痕跡。

他仔細看了看，發現哥哥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，臉色也比平時蒼白了些。

突然，他想到了什么，瞪大了眼睛。

該不會哥哥又偷偷背了一夜的書吧？

氣死了！

但看著哥哥疲憊的臉，他又不忍心叫醒他。哥哥最近太累了，每天都要照顧他，還要應付功課，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。

哼，這次就放過你。

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，叫上旺子去洗漱。院子里已經有下人在忙碌，早飯的香味飄在空氣中。

來到大書房外，柳韻正在跟幾位私教說話。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衣裳，頭發簡單地挽起，顯得干練而優雅。

書房里，南山闕已經坐在那里，桌上擺著幾本書，看起來是在準備今天的課程。

“玉清，承澤呢？”南山闕抬頭問道，目光中帶著幾分關切。

褚玉清撇著嘴：“他昨晚死磕書本一宿沒睡，還沒起來。”說這話時，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埋怨。

南山闕驚訝：“你們不是一起睡的嗎？”

“他是默背的！”褚玉清更生氣了，“明明說好了要好好休息的，結果又偷偷用功。”

這時，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“對不起，我遲到了！”褚承澤氣喘吁吁地跑來，頭發還有些凌亂，顯然是匆忙梳洗過的。

柳韻走過去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我...睡過頭了。”褚承澤低著頭，聲音里帶著歉意。

柳韻看向褚玉清：“你怎么沒叫醒他？”

“他沒睡好，多睡會兒有什么不好？”褚玉清理直氣壯地說，“反正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課。”

柳韻注意到褚承澤的黑眼圈，問道：“他半夜搞得你受罪？”

“我沒有！”褚玉清急忙否認，臉都紅了，“我睡得可老實了。”

柳韻看向褚承澤：“你給他蓋了幾次被子？”

褚承澤愣了一下：“八次。”

柳韻瞪著褚玉清：“明白了嗎？小蠢蛋。以后要是再這樣，就讓你一個人睡。”

什么鬼啊？他哥不是偷偷背了一夜的書，而是在給他蓋被子？

“我睡覺...會踢被子嗎？”小霸王一臉茫然，聲音里帶著幾分不確定。他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上的衣袍，仿佛這樣就能掩飾內心的不安。

旺子站在一旁，看著小主子迷茫的樣子，忍不住笑出聲來。他連連點頭，心想這位小祖宗不僅會踢被子，簡直就是踢被子界的扛把子。只是平日里都有人守著，今兒個輪到澤少爺登場，便把他們都打發走了。

“小公子您可不知道，”旺子忍俊不禁道，“每次您睡著后沒多久，被子就會被踢到床尾，有時候甚至掉到地上去了。”

褚玉清的臉“唰”地紅了，像是被人扔進了滾燙的熱水里。原來自己想岔了。

他一下子蹦了起來，又猛地坐下，目光游移著不敢看向褚承澤，更不敢看南山闕。房間里安靜得能聽見窗外的鳥鳴聲，這份寂靜更是讓他覺得難堪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南山闕捋了捋胡須，笑瞇瞇地說道，“承澤啊，剛才玉清說你背了一夜的書，我還擔心你太拼命了。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。”他頓了頓，“來吧，都坐下聽課。”

“是。”褚承澤應了一聲，神色平靜地坐回自己的位置。他打開書本，很快就進入了學習狀態，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發生過。

倒是小霸王坐立不安，在凳子上扭來扭去，像是有無數螞蟻在身上爬。他時不時偷瞄褚承澤一眼，又趕緊低下頭假裝在看書。過了一會兒，他揮舞著筆，在紙上胡亂涂抹，等墨跡干了，便將紙團成一團，趁南山闕轉身寫字時，扔向褚承澤的桌面。

紙團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，穩穩地落在了褚承澤的書本旁邊。

南山闕看得清清楚楚，心中暗嘆：這小子當我是瞎的不成？他轉過身來，故意板起臉：“玉清，站起來。”

正在偷瞄他哥的小霸王一個激靈，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。他趕緊站起身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心虛：“先生怎么了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南山闕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，“上課不專心也就罷了，還要打擾承澤，你說我該怎么說你？”

“您...您看見了？”小霸王瞪大了眼睛，一臉不可思議。他明明扔得神不知鬼不覺啊，怎么會被發現？

南山闕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平復心情：“承澤，起來，把玉清扔給你的紙團讀出來。”

褚承澤神色復雜地看了看弟弟，又看了看南山闕。他能感受到弟弟此刻的窘迫，但又不能違抗先生的命令。

“先生！”小霸王急了，臉漲得通紅，“您要不還是教訓教訓我吧！”說著就伸出了手，手掌微微發抖。

“念。”南山闕紋絲不動，語氣不容置疑。

褚承澤緩緩展開紙團，看到上面的字愣了一下，隨即微笑著讀道：“哥，對不起，謝謝你。”

房間里一片寂靜，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。

小霸王的臉瞬間漲得通紅，羞憤地瞪著南山闕，眼看又要造反。他的手緊緊攥成拳頭，指節都泛白了。

南山闕輕咳一聲，打破了這份尷尬：“都坐下吧。以后有話課后說，上課時要專心。”

“是，先生。”褚承澤坐了回去，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弟弟一眼。

褚玉清也坐下了，趴在桌上，用書蓋住了后腦勺。但那紅透的耳尖還是出賣了他的窘迫，像是熟透的櫻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