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雨和錢星河對視一眼，輕咳一聲解釋道：“具體排名需要跟其他學子對比才能知道。”

柳韻站在窗邊，陽光給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。她沉吟片刻，提議在甲中細分等級，用天干來標注名次。

“澤少爺：甲之丁。”柳雨翻看著手中的記錄，鄭重宣布，“在明德書院約四十名左右。”

褚承澤松了口氣，這個成績還不錯。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瞥向弟弟，想看看他的反應。

“清少爺：甲之丙，約三十名。”

褚玉清的笑容瞬間凝固。他站在那里，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，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
“不讀了！”他啪地一聲坐回椅子上，整張小臉都寫滿了不高興。他的眼圈微微發紅，嘴巴撅得老高，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。

柳韻瞥了他一眼，吩咐書童記錄兩人的成績。隨后讓大家先去用飯，想給小霸王一些時間平復心情。

小霸王賴在椅子上不肯動，連褚承澤勸都不管用。他把頭埋在臂彎里，只露出一個后腦勺，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似的。

“能不能說點讓我高興的話？”他沖著柳韻嚷嚷，聲音里帶著委屈。

“不能。”柳韻冷酷地回答，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無奈。

“偏心！”小霸王猛地抬起頭，嘟著嘴抱怨，“就會對我哥好，我還是個小孩呢，你都不知道疼我一下。”說著，他還故意撇了撇嘴，眼睛里泛著水光。

柳韻愣住了。

這小兔崽子，是在跟她撒嬌？

柳韻注意到他的手指已經被墨水染得烏黑，顯然是剛才練字時太過用力。案幾上擺著幾張寫滿字的宣紙，有些字跡歪歪扭扭，但比起一個月前，進步確實不小。

這副認真又倔強的模樣，讓柳韻心里不由得軟了幾分。她伸手輕輕抽走他手中的毛筆，放在筆架上。

“想讓我夸你？”她輕聲問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。

“切，誰稀罕聽你夸獎！”小霸王猛地轉過頭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惱怒，“我才不想聽呢！再說了，我寫得這么差，有什么好夸的！”

柳韻注意到，小家伙嘴上說著不稀罕，臉卻漲得通紅，耳朵尖都染上了一層粉色，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。他低下頭，用力地揉搓著被墨水染黑的手指，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痕跡擦掉。

“你哥說得對，你這段時間確實進步很大。”柳韻緩緩說道，目光落在案幾上的習字紙上，“你看這些字，雖然還不夠工整，但筆畫已經有了基本的結構，這可比一個月前強多了。”

話音剛落，她便發現小霸王的耳朵動了動，就像一只警覺的小兔子。這一幕讓柳韻愣住了，她從未見過如此可愛的畫面。

強忍住想要捏他耳朵的沖動，柳韻繼續說道：“學習這件事，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恒。你現在的進度已經比其他書院快很多了，只要保持這個勢頭，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才子。”

“真的嗎？”小霸王側過頭，圓溜溜的眼睛里閃著期待的光芒，剛才的怒氣似乎一掃而空。

“假的。”

“你！”小霸王頓時炸毛，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，“柳韻，你太過分了！”

柳韻忍不住笑出聲來：“剛才那句才是騙你的，傻瓜。”她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衣裙，“走吧，該用晚膳了，待會兒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。”

“什么事？”小霸王一邊收拾桌上的書本，一邊追問。他動作很快，但還是不忘把那幾張習字紙小心翼翼地收進書箱最底層。

“等夫子們都到齊了再說。”柳韻看著他的動作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。

“是好事嗎？”小霸王跟在她身后，腳步輕快。

“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好事。”柳韻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，“至于你嘛，我可說不準。畢竟某些人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

“我才沒有！”小霸王握緊拳頭，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服氣，“現在我算是摸清楚外面世界的路數了。反正大伙兒都說這事兒靠譜，這事兒應該不錯！”

柳韻微微一笑：“但愿如此。”

晚膳時分，廚房飄來陣陣香氣。柳韻特意吩咐廚娘多準備了幾道小菜，畢竟接下來要宣布的事情，對某些人來說可能不太好接受。

用過晚膳后，所有人都聚集在前廳。燭火搖曳，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三位私教坐在左側，兩位書童站在門邊，兩位學員分別坐在主位下首兩側，還有一位指揮官立在柳韻身后。

柳韻環視一圈，開口宣布道：“為了提高兩個孩子的學習效率，從今天起，夫子與學子將采取一對一生活模式。同吃同住，同進同出。”

“什么？”小霸王臉色瞬間變了，他猛地站起來，茶杯被帶得差點翻倒。

“就是說，夫子會搬到你的房間，和你一起生活。這樣隨時都能解答你的問題，也能監督你的學習。”柳韻解釋道。

“不行！”小霸王激動地揮舞著雙手，“我不要和別人住在一起！我習慣一個人！”

柳韻挑眉：“剛才是誰說，只要所有人覺得好的事情，自己也一定會覺得好？”

小霸王語塞，臉色漲得通紅。他張了張嘴，想要反駁，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。

“承澤，你覺得如何？”柳韻轉頭問道。

“我很喜歡這個安排。”褚承澤眼睛亮晶晶的，“能和舉人夫子朝夕相處，這是多么難得的機會。不僅可以及時請教問題，還能學習夫子們的為人處世之道。”

小霸王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哥哥：“哥，你瘋了嗎？這樣我們就沒有隱私了！而且...而且...”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后面的話。

“那會兒混跡窮街陋巷，我們十幾個人擠在一起都習慣了。”褚承澤認真地說，“現在能和學識淵博的夫子一起生活，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。況且，我們現在的房間那么大，完全足夠兩個人住。”

小霸王陷入了沉默。

“夫子們可有意見？”柳韻問道。

“沒有！”三位夫子異口同聲地回答。他們都明白，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，能近距離教導這兩個天賦異稟的孩子，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榮幸。

其他人退下后，柳韻留下了柳雨。這位年僅十九歲的舉人，身著褪色的寬松長衫，頭戴方巾，腰間系著一條舊式腰帶，活生生把自己打扮成了個老學究。

院中的梧桐樹投下斑駁的影子，將他清瘦的身形襯托得更加單薄。柳雨低著頭，不時用手指摩挲著衣袖，顯得拘謹而局促。

“柳夫子，你這身打扮太顯老了。”柳韻輕聲說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。

柳雨連忙躬身：“回夫人的話，這是玉京學宮的規矩，裝出幾分沉穩老成的樣子，好唬住這幫毛頭小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