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邊要拉緊一些，”褚承澤耐心指導(dǎo)，“不然遇到大風(fēng)可能會被掀翻。”

“我知道！”褚玉清嘴上逞強(qiáng)，手上卻老老實(shí)實(shí)按照指示來。

華貴的綠色簾幕漸漸鋪展開來，雖與破舊的棚頂極不相稱，卻也總算能擋風(fēng)遮雨。陽光透過簾子，在地上投下一片翠綠的光影。

“夫人，”青紅有些擔(dān)憂地看著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馬車，“咱們待會兒回府沒了簾子，路上會冷。”

“無妨。”柳韻輕笑著擺擺手。

“完美！”褚玉清退后幾步，雙手叉腰，自豪地審視著自己的完美作品，“這活干得漂亮！”

柳韻看著他神氣活現(xiàn)的模樣，忍俊不禁。這孩子的自戀勁兒還真是一點(diǎn)沒變，從前在宮里就是這樣，做什么都要顯擺一番。

春曉連連道謝，他那瘦小的身影不停鞠躬，顯得局促不安。他妹妹怯生生地端來幾碗水，卻被他慌忙攔住：“別！這水不干凈！”

小姑娘委屈地縮了回去，那雙布滿塵土的小腳丫在地上蹭了蹭。柳韻注意到她的裙角已經(jīng)磨得發(fā)白，露出里面粗糙的補(bǔ)丁。

貧民窟的環(huán)境惡劣，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氣味，污水橫流的巷道里堆積著垃圾。但這里的人們無力改變現(xiàn)狀，只能世代困居于此。

褚承澤雖不在意，但看著弟弟嫌棄的模樣，也跟著勸阻：“還是算了吧。”

褚玉清張了張嘴，看清碗里渾濁的水色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。他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，目光閃爍。

街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，打破了這份尷尬的沉默。

“讓開！都讓開！”

“這條街沒人管，隨便跑！”

幾個衣著華貴的少年縱馬狂奔，踢翻了路邊的攤販。攤主的哭喊聲此起彼伏，但那些少年充耳不聞，反而笑得更加放肆。

“又來了！這些紈绔子弟要逼死我們啊！”街邊響起憤怒的咒罵聲。

“蕭煜，別碰那破旗桿！”

“有什么關(guān)系，看我的！”

一根臟兮兮的旗桿破空而來，正中春曉家的棚頂。嗤啦一聲，褚玉清剛裝好的簾子被戳了個大洞，綠色的簾面可憐兮兮地垂了下來。

“誰！”小霸王雙目圓睜，臉漲得通紅，“誰敢毀我的杰作！”

“旺子！拿刀！”他怒氣沖沖地就要追出去，衣袖被風(fēng)吹得獵獵作響。

“公子且慢！”旺子連忙拉住他的胳膊，“那是蕭煜少爺他們......”

“蕭煜？”褚玉清愣住了，腳步一頓。

“就是那個跟你齊名的都城四公子之一。”柳韻笑吟吟地看著他，“你還送過他汗血寶馬，記得嗎？”

褚玉清咬牙切齒：“誰要跟他齊名！”他握緊拳頭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柳韻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，忍不住又想逗他：“賬房里可記得清清楚楚，兩千兩一匹的汗血寶馬，你送了他們?nèi)ァ！?

褚承澤聽得目瞪口呆，這也太闊綽了。他看看自己身上樸素的衣裳，又看看褚玉清錦衣華服的打扮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
小霸王握緊拳頭，恨不得給這可惡的女人一拳。可惜個子太矮，夠不著。他氣鼓鼓地瞪著柳韻，卻又無可奈何。

“回去一定要多吃飯！”他在心里暗暗發(fā)誓，“等長高了，看我怎么收拾你！”

春曉看著被毀的棚頂，欲言又止。褚玉清注意到他的表情，心中一陣煩躁。他轉(zhuǎn)身就要離開，卻又停下腳步，咬了咬牙。

“玉清，別生氣。”褚承澤連忙上前，伸手想要安撫小霸王的肩膀，卻被對方一把甩開。他嘆了口氣，繼續(xù)勸道：“僅僅是輕微破損了一處，比之前已經(jīng)好很多了。要是你覺得不滿意，明天我們再重新蓋一個。”

“對啊對啊。”春曉也趕緊附和，搓著凍得通紅的手，“已經(jīng)相當(dāng)不錯。至少我們不會再那么冷了，而且馬上就要開春了。”

妹妹雖然不善言辭，但也拽了拽小霸王的衣角，希望他能消消氣。她的手指冰涼，在觸碰到玉清時，引得他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。

小霸王卻理都不理，大步流星地走向馬車。他的步伐又快又重，仿佛要把地面踩出個洞來。

他氣鼓鼓地坐在馬車上，雙手環(huán)抱在胸前，活像一只被惹怒的河豚。寒風(fēng)呼呼地往馬車?yán)锕啵档盟囊屡郢C獵作響，但他依舊倔強(qiáng)地保持著這個姿勢。

路過的百姓都忍不住往這輛豪華卻簡陋的馬車?yán)飶埻ｑR車通體漆黑，鑲金描銀，卻連個簾子都沒有。他們只看到一個噘著嘴的小少爺，孤零零地坐在那里。

柳韻看著這一幕，差點(diǎn)笑出聲來。她用手帕掩著嘴，肩膀卻止不住地抖動。雖然外面的風(fēng)很冷，但看著小霸王這副模樣，她的心里卻暖洋洋的。

褚承澤看著她強(qiáng)忍笑意的樣子，完全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。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，眉頭微微蹙起。

馬車緩緩駛?cè)敫。“酝跻幌萝嚲椭北甲约旱脑鹤樱握l喊他都不回頭。

“別管他，承澤，咱們一起去用餐吧。”柳韻拉著褚承澤往飯廳走去，腳步輕快。

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廝紛紛行禮，褚承澤還不太適應(yīng)，總是下意識地點(diǎn)頭回禮，惹得婢女們掩嘴輕笑。他的臉微微發(fā)紅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。

“你可能不知道，”柳韻邊走邊說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，“玉清經(jīng)常和蕭煜他們混在一起。那些人表面上對他恭恭敬敬，背地里卻在算計他。”

她停下腳步，轉(zhuǎn)身看著褚承澤：“近期我吩咐管家切斷了他的財路，那些人居然逼他用價值幾千兩的玉佩來抵飯錢。”

“幾千兩......”褚承澤倒吸一口涼氣，眼中閃過震驚。

“可玉清到現(xiàn)在都沒意識到，在那些人眼里，他不過是個會走路的錢袋子罷了。”柳韻嘆了口氣，眼中閃過一絲心疼，“這次的事，正好讓他體會一下，自己辛苦做的東西被人毀掉是什么感覺。”

與此同時，小院里的秋千架正劇烈地晃動著。鐵鏈發(fā)出刺耳的“吱呀”聲，像是在抗議這樣粗暴的對待。

小霸王坐在秋千上，一個勁地?fù)u晃，精致的小臉皺成一團(tuán)。他的眼睛通紅，不知是被風(fēng)吹的，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。

“公子，夫人讓人送飯來了，說您可以在院里用膳。”旺子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，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。

“不吃！滾出去！”小霸王暴躁地吼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