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值日暮,一聲尖銳的骨哨忽然劃破寧靜。謝云霆立即警覺,解下腰間佩劍翻出院墻。柳蔭下,一道人影閃動。
劍光霜寒,謝云霆手中長劍已抵在那人咽喉。
"謝先生..."那人顫聲開口,"是我,柳長風。"
謝云霆收劍,扶起跪地的柳長風:"你怎會在此?"
"我家大小姐遣我來尋九少。"柳長風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,"這是調動秦家死士的信物。大小姐隨太子征南,一路艱險。她得知謝先生曾在長安相助秦家,救下四夫人性命,特遣我前來相助。"
謝云霆接過玉佩,"你家小姐身邊...還有誰?"
"只余小四姑娘。"
此時秦九溪走到柳長風面前,半晌才道:"你回去護衛長姐,只留兩人。長姐身邊,不能沒有可靠之人。"
謝云霆見此情景,將玉佩遞給秦九溪,差退了下人,默默離開了。
夜色漸深,柳枝搖曳,似在訴說著無盡思緒。
夜色滲進枝葉間,秦九溪將玉佩塞回柳長風手中,神色凝重道:"在這位謝商人身邊,我已察覺些許端倪。他與大燕的關系,恐怕不似表面這般簡單。"
"九少爺的意思是......"柳長風眉頭微蹙。
秦九溪壓低聲音:"提醒長姐,與此人往來須格外謹慎。"說罷,他略一遲疑,又道:"還有老七的事..."
提到秦望衍,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哽咽。往事如潮水般涌來,那日青河岸邊的場景歷歷在目。老七替他換上普通士兵的衣衫,眼中滿是堅決。
"兄弟之間相互庇佑,這是祖父定下的規矩。"記憶中的聲音依然清晰。
北狄伏兵蜂擁而至時,秦望衍毅然帶人引開敵軍。青河水聲淙淙,卻難掩心底翻涌的愧疚。
柳長風見他神色黯然,低聲道:"九少爺無需擔憂,這十名死士......"
"不必了。"秦九溪打斷道,"謝先生身邊自有人護衛,死士留下反會引人注目。你快回去吧,若有需要,我自會派人聯系長姐。"
遠處傳來腳步聲,秦九溪神色一緊,示意柳長風速退。
長華道軍營,旌旗獵獵。秦望溪率眾將士列陣河岸,迎接太子一行。晨曦中,她一身戎裝巍然而立。
"末將參見殿下。"秦望溪單膝跪地,聲音清冽。
太子連忙上前虛扶:"秦將軍請起。此次大破北狄大魏聯軍,實乃將軍之功。"
"末將不敢居功。"秦望溪微微欠身,"全賴將士用命,更感激殿下信重。"
太子面露喜色:"秦將軍太謙遜了。等回朝后,孤定向父皇為將軍請功。"
一旁的馮世賢默然不語,眼中閃過一絲釋然。總算保住了這條性命。
"殿下。"秦望溪神色平靜,"議和結束后,末將便要與秦家遺孀一同回玄州老家了。"
風中,太子的笑容微微凝滯。岳老捋著胡須的手也停在半空,馮世賢卻暗自點頭。此時急流勇退,確是明智之舉。
太子一瞬就恢復了笑容,“秦將軍此事再議,今日是來為你慶功的。”
整個軍營一片熱鬧,將士們舉杯慶祝,歡歌載舞,非常熱鬧。
直到午夜將士們都還意猶未盡。太子一眾人都已困乏,便告辭,離開了軍營。
官邸內,太子站在案前,一份湊情書在手中。燭火映照下,他的神色晦暗不明。
"秦望溪想回玄州?"他的指節泛白,聲音低沉,"本宮費盡心思為她造勢,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。"
岳老手指微顫,目光不著痕跡地掃向一旁的馮世賢。后者神色平靜,“秦望溪以身體抱恙,母親在玄州孤身一人,故想告退,返鄉。馮世賢說道。
"身體抱恙?"太子冷笑,"西陲大捷之時,怎不見你身體抱恙?焚燒降俘之時,又何曾言及病痛?"
岳老趁機上前:"秦將軍戰功赫赫,如今各國都在傳頌殺神之名,此時回玄州......"
"正因如此,她秦家該急流勇退。"馮世賢打斷他的話。
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,卻讓太子眸中閃過一絲銳利。
"你這是在質疑本宮為你造勢?"
"不敢。"馮世賢抬頭,目光清澈,"在下只是擔心,器重女將有損皇家威名。"
太子負手踱步,忽然停在她面前:"你倒是聰明。"
"也罷。"太子突然轉身,語氣緩和,"給她們回玄州,本宮準了。不過......"
他執筆寫下一封奏折:"本宮會為秦望溪請封郡主,也算全了這份君臣情誼。"
岳老面色微變,正欲開口,卻被太子一個眼神制止。
這時,殿外總管通傳:"明察司少卿梨大人到。"
長華道大營外,晨曦微露,秦望溪立于校場邊,看著士兵們操練。鐵甲相擊的錚錚聲中,謝陳快步而來。
"將軍,北狄使臣提前到了。"謝陳壓低聲音。
秦望溪眸光微動:"比預期提前了兩日。"
"怕是聽聞太子殿下親臨,這才迫不及待。"謝陳冷哼一聲,"這些北狄人,平日行事拖沓,今日倒是勤快。"
校場上,士兵們揮舞長刀,寒光閃爍。秦望溪望著這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,眉間略顯疲憊。
秦錦筠騎馬而至,勒住韁繩:"長姐,太子召見。"見姐姐神色,她壓低聲音,"那個梨如德也在。"
中軍大帳內,檀香裊裊。秦望溪剛踏入帳內,便感受到梨如德投來的冷眼。那目光中藏著不加掩飾的輕蔑與厭惡。
"臣參見太子殿下。"秦望溪抱拳行禮。
太子擺手示意免禮:"秦將軍來得正好,待會要勞煩你陪同接見北狄使臣。"
"殿下!"梨如德突然開口,聲音中帶著刺骨的寒意,"秦將軍在壺山一役焚燒降俘,此等殘暴之舉,實在..."
"你敢!"秦錦筠雙拳緊握,眼中怒火翻涌。
秦望溪輕輕拉住妹妹的衣袖,面上依舊平靜,只是指節有些發白。
太子端起茶盞輕抿一口:"梨大人,戰場之事,自有其道理。"
帳外傳來通報:"北狄使臣到!"
一行人踏出大帳,正午的陽光熾烈。秦望溪下意識瞇了瞇眼,鎧甲映著刺目的光芒。
"那位銀甲銀槍的,便是秦將軍?"鄭文銘執扇立于大帳前,目光落在最前方那道身影上。
身后的祁文毅壓下心中翻涌的仇恨,恭敬答道:"正是。"
"倒是比想象中清瘦許多。"鄭文銘若有所思地敲著扇面,"阿文,你雖與她有殺父之仇,但此次畢竟是我北狄求和,切莫失了分寸。"
祁文毅垂眸應聲:"王爺放心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