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公主聽著，眉頭漸漸舒展。秦望溪見狀，繼續(xù)說道："至于秦望歌，若祖母有這個精力，可以留在身邊教養(yǎng)。若將來他能有所成就，能憑本事爭得前程，那我秦家今日之退成就的好名聲，必會成為他來日仕途上莫大的助力。"
"即便是秦望歌此子無可救藥，"秦望溪輕聲說，"我秦家還有五嬸肚子里的孩子。如若五嬸得男，秦家重建輝煌指日可待。"
長公主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，隨即露出贊許的神色。"望溪，你說得有理。"她拍了拍秦望溪的手，"我的孫女，長大了。"
秦望溪心中一暖，卻又不敢松懈。"祖母，此事還需從長計議。"
長公主點頭道："好，祖母知道了。你先回去休息吧。"
秦望溪告別祖母，獨自走在回房的路上。月光下，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。
剛走到清輝院門口，她就看到銀霜正坐在廊下吃松子糖。秦望溪腳步一頓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。
"銀霜，這么晚了還不休息？"秦望溪輕聲問道。
銀霜抬頭，見是秦望溪，咧嘴一笑："大姑娘，銀霜在等您呢。"
秦望溪心中一暖，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銀霜的肩膀。"不必等我，早些休息。"
銀霜點點頭，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。秦望溪無奈地搖搖頭，轉身走進了屋內。
夏杏迎上前來，"大姑娘，要沐浴嗎？"
秦望溪擺擺手，"不必了，我想靜一靜。"
夏杏識趣地退了出去，輕輕帶上了門。
夜深了，整個護國府陷入了沉睡。只有秦望溪的房間里，還亮著一盞微弱的燈光，映照著她伏案疾書的身影。
三日后，寒風凜冽，大雪紛飛。秦望溪立于南城門外，冷風如刀，刺骨寒涼。她微瞇雙眼，試圖透過茫茫秦雪望向遠方。隱約間，一片搖曳的燈火在雪幕中若隱若現(xiàn)，那是載著祖父、父親和兄弟衣冠的隊伍。
秦望溪不由得心頭一緊，攥起了拳頭。身旁的母親董氏微微顫抖，卻強忍淚水。秦望溪輕輕握住母親的手，無言地傳遞著力量。二夫人劉氏緊摟著秦錦霞，淚如雨下。三夫人鄭氏和四夫人陳氏相互扶持，勉強站立。懷有身孕的五夫人鄭氏臉色蒼秦白，卻倔強地挺直腰背。
秦錦稚和秦錦筠緊緊依偎在一起，眼中滿是哀傷。二姑爺馮遠英站在一旁，神情肅穆。秦家護衛(wèi)和仆從們低聲啜泣，悲痛難抑。
突然，城內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。越來越多的百姓提著燈籠，冒雪而來。他們默默站在秦家人身后，以示敬意。西闕守衛(wèi)高聲下令："挑高城門大燈，為忠魂引路！"
這一刻，秦望溪心中百感交集。往事如潮水般涌來，她想起了那場血戰(zhàn)，想起了父親的嚴厲訓斥。
"因為我是你爹！"父親的怒吼仿佛還在耳邊回響，"不論在別人眼里你是多么智謀無雙，驍勇善戰(zhàn)，對我而言你只是我丟命都不能舍的女兒！"
秦望溪眼眶微紅，喉頭哽咽。她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保持鎮(zhèn)定。從今以后，秦家再無父親庇護，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。
董長元和董清岳騎馬趕來，給予姐妹支持。董氏看到兄長，眼中淚光閃爍："哥哥、長元，你們不該來！"
董清岳拍了拍董氏的肩膀，輕聲道："無妨。"
出乎意料的是，謝云霆和韓子明等紈绔子弟也來到了現(xiàn)場。韓子明恭敬地向秦家各位夫人行禮，謝云霆則是淺淺頷首，目光落在秦望溪身上。
秦望溪一身孝服，頭戴孝布，絕頂容姿被裹于一身清凌之中。她察覺到謝云霆的目光，心中掠過一絲異樣，卻很快將這份心緒壓下。
遠處的燈火越來越近，隊伍輪廓漸漸清晰。秦望溪深吸一口氣，上前幾步。她緩緩跪下，叩首行禮。淚水終于奪眶而出，順著臉頰滑落。
"父親，女兒不孝，未能護您周全。"她低聲呢喃，聲音哽咽卻堅定。
起身后，秦望溪擦干淚水，她轉身，輕聲安撫著悲慟的家人。
寒風呼嘯，大雪紛飛。秦望溪站在風雪中凝視遠方。
寒風呼嘯，雪花紛飛。南城門外，董氏緊握秦望溪的手。她的目光不住地掃向遠方，生怕錯過任何動靜。秦望溪感受到母親手心的顫抖，輕輕回握。
遠處，馬蹄聲隱約傳來。一輛四角懸燈的馬車緩緩駛近，兩側是舉著安王旗幟的衛(wèi)兵。二夫人劉氏見狀，雙腿一軟，險些跌倒。秦錦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，卻也難掩自己眼中的憂慮。
回城的馬車內，安王聽聞南門口聚集了大批百姓，心中一驚，護國公府秦家的人如此受到百姓愛戴。
"王爺，不如就說您身體不適，不便下車？"玉琳柔聲建議。
安王眼中閃過一絲陰霾。他暗自慶幸秦家男丁已盡，剩下不過是一群婦孺，掀不起什么風浪，如此多的人來送行，他不安撫也礙。想到此，他稍稍安心。
馬車行至城門，董氏帶眾人行禮。"見過安王。"她的聲音平靜。
安王隔著車簾咳嗽幾聲，聲音虛弱："本王身體不適，不便下車。"
話音剛落，馬車便動了起來。董氏聞言，如遭雷擊。安王就一句不便下車，這一眾亡故的人問都不問一聲，董氏傷心到腿一軟，差點昏了過去，幸得秦望溪及時扶住。
"母親！"秦望溪低呼，心中絞痛。她望向馬車離去的方向，眼中寒光閃爍。車簾被風掀起一角，她瞥見車內景象，不由攥緊了拳頭。
二夫人劉氏更是如同傻了一般，淚如泉涌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。她的丈夫和兩個親生兒子，難道真的一句安撫的話都不配了嗎？
"十七！我的小十七啊！"四夫人陳氏也克制不住，朝最小的棺木踉蹌?chuàng)淙ァＱ┑貪窕さ箖纱危瑓s仍掙扎著爬起，終于抱住了那落滿雪的棺材，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。
挺著大肚子的五夫人鄭氏，強忍悲痛，掌心用力按在腹部。她哽咽著勸道："大嫂……先完成安葬吧。"
董氏深吸一口氣，強撐著帶領眾人跪拜："秦家嫡長媳秦董氏，攜秦家女眷，恭送父親與我秦家一眾英烈入土為安！"她的聲音雖然顫抖。
百姓紛紛跪倒，哭聲震天。"國公爺啊！"悲慟的呼喊此起彼伏，回蕩在這個陰郁的清晨。
董氏起身，強忍淚水高聲道："抬棺！撒錢！引路！"
董清岳紅著眼沖上前去，將棺木扛在肩上。他曾是國公爺手下的兵，此刻熱血上涌，吼道："起棺！"
"起棺！"眾人齊聲應和，聲音中滿是悲憤。
秦望溪接過紙錢，站在最前方開始撒錢引路。秦錦霞緊隨其后，同樣為秦家英靈灑下紙錢。紙錢在寒風中飄落，如雪花般紛紛揚揚。
街道兩旁，哭聲此起彼伏。城中百姓紛紛跟隨隊伍，為秦家送行。秦望溪看著眼前的景象，心如刀絞。從今以后，秦家的重擔將落在女眷們的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