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望溪突然開口:"祖母,我們要讓天下人看到秦家戰死兒郎都是為國捐軀。"她的聲音不大,卻透著一股倔強。
長公主微微抬眼,目光在秦望溪臉上停留片刻,緩緩點頭。
"該準備的準備起來吧,"長公主嘆息道,"別等消息傳來,我們措手不及。"
董氏輕聲道:"母親,我此生不負秦家,生是秦家宗婦,死亦秦氏亡魂。"她的語氣溫柔,卻透著堅定。
秦望溪握住母親冰涼的手,心中暗暗發誓要改變命運。她的眼神閃爍,似有千言萬語難以訴說。
"你們若不愿在這個家守下去,屆時也可自行離去。"長公主疲憊地閉上眼,"只要我在一天,護國府永遠是你們的家。"
二夫人、三夫人和四夫人聞言,忍不住又哭出聲來。她們捂著嘴,淚水浸濕了手帕。
有時一陣哭聲,連日來,整個府邸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中,連空氣都似乎凝固了。時間仿佛被拉長了一般,好似幾年,每個人都好似老了幾歲。
秦望溪獨自坐在假山涼亭,望著紛飛的雪花出神。
"大姑娘。"廖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秦望溪回過神來,看向廖寧:"廖寧,李智的后事辦得如何?"
廖寧低聲匯報:"按大姑娘吩咐,屬下已將地契和銀兩送到李智家中。他妻子下月就要生產,也算留了后。"
秦望溪微微點頭,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:"辛苦廖寧了。"
廖寧欲言又止,最后還是開口道:"大姑娘,馮世賢說您眼界不凡,若是男兒身定能讓秦家興盛下去。"
秦望溪微微一怔,沒想到那個傲氣十足的馮世賢會如此評價她。她的唇角微微勾起,卻很快又恢復了平靜。
"放心,我定保我秦家周全。"她輕聲承諾,語氣中帶著疲憊。
廖寧剛要離開,就看到孫福安匆匆趕來。兩人在臺階處相遇,簡單行禮后,孫福安快步上前。
"大姑娘。"孫福安恭敬行禮。
秦望溪看向孫福安,眼神中帶著幾分歉意:"這幾個月辛苦了。"
孫福安連忙搖頭:"大姑娘言重了,有什么吩咐盡管說。"
秦望溪沉吟片刻,壓低聲音說道:"我有一件要緊事,需要你親自去辦。"
孫福安神色一凜,鄭重點頭:"請大姑娘吩咐。"
秦望溪深吸一口氣,緩緩站起身來。她走向孫福安,輕聲交代了一番后。
孫福安領命離開。
秦望溪立于廊下,等待著來人。
"大姑娘,表哥已按您吩咐守在城門口了。"夏杏輕聲稟報,眼中閃過一絲擔憂。
秦望溪微微頷首,不發一言。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,在丫鬟們的簇擁下緩步離開清輝院。
院門外,秦錦稚獨自佇立,目光迷離。聽聞腳步聲,她回過神來,啞聲喚道:"長姐......"
秦望溪駐足,抬手拂去妹妹肩上的落雪。她勾唇一笑,聲音輕柔:"在這里等我?"
秦錦稚點頭,眼眶泛紅。她想起往日此時,護國公府上下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。如今物是人非,往日的喧鬧歡笑已成追憶。
秦望溪握住妹妹冰涼的手,柔聲道:"走吧。"
兩人剛邁出幾步,便見秦錦霞、秦錦筠也向這邊走來。四姐妹在雪中相對而立,各有心事。
秦錦霞強忍淚意,用手絹掩唇笑道:"好巧,我們竟然都來尋長姐。"
秦望溪沉默片刻,輕聲道:"走吧,去祖母那里......"
夏杏上前攙扶,柔聲叮囑:"雪天路滑,二位姑娘小心腳下。"
秦錦霞淚眼朦朧,輕聲道:"有長姐在前領路,再滑......我們也不怕。"
秦錦稚攥住姐姐伸來的手,哽咽不語。秦錦筠抹去眼淚,快步追上秦望溪,與她并肩而行。
穿過積雪的庭院,姐妹四人來到福壽軒。
福壽軒內,長公主端坐上首,目光慈愛地掃過四個孫女。"來,都坐下用飯吧。"她輕聲說道。
飯桌上,菜肴豐盛卻無人動筷。秦錦稚低頭抿唇,秦錦霞強打精神照顧妹妹們,秦錦筠目光游移。秦望溪看似平靜,心思卻早已飄向遠方。
長公主嘆了口氣,柔聲道:"吃吧,別辜負了廚房的心意。"姐妹們這才勉強拿起筷子。
用過晚飯,秦望溪獨自來到后院。月光如水,灑滿庭院。她望著西方,思緒萬千。
"大姑娘。"孫福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。
秦望溪轉身,眸光一凜:"說。"
"西陲戰報已至,正往宮中送去。"
她深吸一口氣,竭力保持鎮定:"好。夏杏,準備好東西。"
夏杏和孫福安都退下了。秦望溪站在原地,久久不語。夜風吹亂她的發絲,吹不散她眼中的憂愁。
沒多久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。夏杏面色慘秦地跑進院子:"大姑娘,宮里的人快到了......"
秦望溪深吸一口氣,整理了一下衣襟。
"走吧,去見見這位宮里來的貴客。"她平靜地說道,邁步向前廳走去。
身后,夏杏擔憂地看著主子的背影。
寒風呼嘯,雪花紛飛,護國公府門前的長街上燈火通明,人影綽綽。長公主倚著龍頭拐,目光如炬,緊盯著遠處。秦望溪立于祖母身側,纖細的身影在寒風中微微顫抖。
"望溪,你還撐得住嗎?"長公主攏了攏秦望溪的狐裘,聲音里滿是關切。
秦望溪抿唇一笑,輕聲道:"祖母放心,望溪無礙。"
遠處,馬蹄聲如雷,一匹快馬疾馳而來。眾人屏息凝神,期待著即將傳來的消息。
太監跳下馬,跪倒在長公主面前,聲音顫抖:"長公主,西陲軍報,國公爺剛愎用軍致使我軍慘敗,安邦公、世子爺……和秦家一眾男兒,全部葬身疆場!五后日安王扶櫬而歸……"
話音未落,秦望溪心中已升起不祥的預感。她猛地抬頭,眸中閃過一絲憤怒,卻又迅速隱去。
長公主聞言,身子一晃,險些跌倒。秦望溪和杜嬤嬤連忙上前攙扶。
"你胡說!"四姑娘秦錦筠厲聲喝道。她長鞭一揮,如毒蛇般纏住太監的脖頸。秦錦筠三步并作兩步上前,死死踩住那太監的胸膛,雙眸充血發紅:"我祖父諄諄教導我等謹慎為天重!祖父謹慎了一輩子!何來剛愎用軍之說?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