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這時不緊不慢地開口：“父皇，楚王為人善良，斷不會做出這等事。不如就讓范大人去搜查，也好還楚王一個清白。”

他的語氣看似為楚王開脫，眼底卻閃過一絲算計。

君主冷冷掃了一眼御史：“連陳家的人都未審問，就要搜查皇子府邸，成何體統！劉遠志，你先帶人圍住楚王府，閑人休得入內?！?

劉遠志領命退下。君主轉向司法總督韓峻：“至于陳家的審訊，就交給你了。若真查出與楚王有關，再搜查不遲?！?

韓峻剛走出大殿，太子就跟了上來。他攔住韓峻的去路，意味深長地說：“呂大人，還望秉公執法。皇家若只顧自己的利益，必會失去民心。”

韓峻額頭滲出冷汗，正要回話，一個衙役匆匆跑來：“大人！大事不好！陳家一門在獄中服毒自盡，留下認罪書！”

消息傳回大殿，太子的臉色微變。他看向楚王的目光中帶著深意，似乎在說這場鬧劇還遠未結束。

楚王府外，劉遠志正帶著人嚴密把守。府中的下人們戰戰兢兢，生怕被卷入這場風波。廚房里的火光忽明忽暗，映照著眾人惶恐的面容。

后院的一處偏僻角落，幾個下人正悄悄議論：“聽說陳家那些人都死了，也不知道咱們府上會不會...”

“噓！”年長些的連忙制止，“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？想害死大家嗎？”

夜色漸深，楚王府上空飄著淡淡的爐火味道。那是煉丹爐里殘留的氣息，隨著夜風飄散在空氣中，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。

明察司的牢房里，陳家的尸體已經涼透。他們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，仿佛在嘲笑這場鬧劇的荒誕。認罪書上的字跡歪歪扭扭，卻字字誅心。

韓峻拿著認罪書，手微微發抖。他知道，這不過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碼，真相早已被權力的浪潮淹沒。

皇宮的大殿里，楚王仍跪在地上，眼淚早已干涸。他后怕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。那些孩童的慘狀，那些無辜的生命，都將成為他永遠的噩夢。

君主站在窗前，看著遠處的夜空。他知道，為了保護這個孝順的兒子，他不得不讓一些人背負罪名。這就是帝陳家的無奈，這就是權力的代價。

殿外的風吹動銅鈴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這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，像是無數冤魂的哭訴。

陳陽孝的認罪書在案幾上攤開，字跡工整，內容令人不寒而栗。燭光下，紙張泛著微黃，每一個字都仿佛在訴說著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
他獨子陳燁對那些小清倌兒和孩童的瘋魔之舉，已經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。認罪書上詳細記載著那些令人作嘔的罪行，字里行間透著一個父親的無奈與絕望。

為了掩蓋兒子在外傷人的惡行，陳陽孝不得不將那些受害的男童一一處理。有的被活埋，有的被沉河，還有的被棄尸荒野。每一樁命案背后，都是一個家庭支離破碎的悲劇。

韓峻看完認罪書，眉頭緊鎖。案幾上的燭火搖曳，在他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。這事情透著詭異。

“大人?！遍T外傳來屬下的聲音，“驗尸的結果出來了?！?

“說?！?

“陳家上下十二口人，全都服毒自盡。從尸體狀況來看，是在同一時間服毒的?！?

韓峻站起身，踱步到窗前。院子里的梧桐樹在夜風中沙沙作響，像是在訴說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。陳家滿門自盡的時機太過巧合，正好卡在事情即將敗露的節骨眼上。即便罪行再重，也不至于要全家陪葬。

“去查這認罪書的筆跡?！表n峻將書信遞給屬下，“務必確認是否出自陳陽孝之手。另外，仔細搜查王府，看看還有什么蛛絲馬跡。”

屬下領命而去，腳步聲漸漸遠去。韓峻望著案幾上的認罪書，若有所思。這案子背后，究竟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？

消息傳到儲君府時，正在看文書的太子猛地從軟榻上坐起，手中的葡萄掉落在地，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上滾了幾圈。

“陳家真的是認罪自盡？”太子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。

來報信的下屬跪在地上，額頭幾乎貼地：“是。陳家上下十二口人，全都服毒自盡。府上留有陳陽孝親筆所書的認罪書，承認了所有罪行?！?

太子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，發出輕微的“咚咚”聲。這聲音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。

岳老快步走進四角涼亭，揮退了護衛后，向太子深深一揖：“殿下，此事只有兩種可能。要么是陛下要護住楚王，要么是楚王手中還有暗子，已經將陳家滅口。”

“孤竟如此低估了楚王。”太子咬牙切齒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，“他竟然能在孤的眼皮子底下玩出這么一出好戲！”

涼亭外的荷塘里，蓮葉層層疊疊，偶爾有魚兒躍出水面，激起一圈圈漣漪。岳老看著太子陰晴不定的臉色，輕聲道：“若是楚王暗中還有人手，事情確實棘手。但若是陛下出手......”

“若是父皇出手，更難辦！”太子一拳砸在案幾上，茶盞震得跳了一下，“就這么個東西，父皇卻如此護著他！巡城營圍住楚王府，表面是監管，實則是保護。這是擺明了不讓任何人動他！”

“殿下息怒?！痹览仙锨耙徊?，“陛下讓巡城營圍住楚王府，這說明楚王煉制的丹藥，確實是為陛下所用。這未嘗不是好事?！?

太子冷笑一聲，起身走到涼亭邊緣。荷塘的水汽帶著幾分涼意，卻澆不滅他心中的怒火。父皇這般明里暗里地護著楚王，誰還敢去搜查證據？就連想故技重施放把火都做不到。

“陛下愿意護短，這說明對親生兒子都是一視同仁。”岳老繼續道，“殿下您是太子，若將來有什么差錯，陛下必然也會護著您。況且，眼下那位死者家屬正在楚王府外哭求。若是殿下恰巧路過，出于仁德帶她進府探望，既顯示了您的善心，又能證明楚王清白......”

太子眼前一亮，但隨即又擔憂起來：“若是父皇怪罪......”

“殿下大可推說不知情，只是見婦人可憐，又想為弟弟洗清嫌疑?！痹览蠅旱吐曇簦壑虚W過一絲精明，“況且，楚王能為陛下煉丹博得歡心，殿下為何不能？”

“可這違背祖訓......”太子的聲音里帶著猶豫。

“殿下，祖訓是先帝所立，如今的君主是陛下，將來的君主是您?！痹览系穆曇舾土?，“還有什么可顧慮的？”

太子站在涼亭里，目光遠眺。夕陽的余暉灑在他的側臉上，映出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。良久，他終于開口：“岳老去安排吧。讓孟舟來給孤更衣，再喚太子妃一同前往。孤要去看看這個手足無措的弟弟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