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馮世子，"秦望溪聲音微冷，"你若真心悔過，就在此跪著，待錦霞醒來再說。"
馮遠英重重地磕了個頭，"是，我在此跪著，直到錦霞醒來。"
秦望溪轉身，帶著秦錦稚往回走，留下馮遠英跪在府門外。
"長姐，"秦錦稚低聲道，"就這樣放過他了？"
秦望溪眼中閃過一絲深意，"這才哪到哪？等錦霞醒來，有的是法子。"她沒有說完，但秦錦稚卻從姐姐的眼神中讀懂了未盡之意。
兩人剛走到院門，就看見秦錦筠氣呼呼地迎面而來。
"長姐！三姐！"秦錦筠大聲道，"你們怎么不讓我去教訓那個沒良心的？"
秦望溪溫柔地摸了摸秦錦筠的頭，"四妹，有些事不是用武力就能解決的。"
秦錦筠撇撇嘴，"那個混蛋，憑什么原諒他？"
秦錦稚附和道："就是，二姐都傷成那樣了。"
秦望溪嘆了口氣，目光深遠，"妹妹們，這事沒那么簡單。我們得為錦霞的將來考慮。"
秦錦筠和秦錦稚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甘和擔憂。
"來，"秦望溪輕聲道，"我們先回去看看錦霞。等她好些了，再商議對策。"
三姐妹攜手往內院走去，身后是跪在地上的馮遠英和竊竊私語的紈绔們。夜色愈發深沉，護國公府的燈火卻愈發明亮，杜嬤嬤從福壽軒過來，將馮遠英一行人請去了長公主院中。
寒風凜冽，雪花紛飛，福壽軒的庭院內一片肅殺之氣。
杜嬤嬤面無表情地看看向馮遠英。
馮遠英跪地叩首，聲音略帶顫抖："馮遠英前來向長公主、岳母大人請罪！"
"起來吧。"杜嬤嬤揮手示意小廝將馮遠英扶起，"天寒地凍的，先進府喝口熱湯。侯府隨后會派人來接你。"
謝云霆立于人群中，目光如炬。他看著這一幕，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，轉身正要離開。
就在此時，韓子明猛地沖上前，一把拽住正欲離開的謝云霆。"謝兄！這主意可是你出的，怎能就這么走了？咱們得看到最后！"
不等謝云霆回應，韓子明已拉著他往府內沖去。"杜嬤嬤別關門！我...我是來給老祖宗請安的！"
歐陽寧等人在后面慌忙追趕，生怕韓子明惹出禍端。
突然，一道人影從長廊疾沖而出，正是秦錦筠。她手持長鞭，眼中怒火熊熊，直指馮遠英。
秦錦稚眼疾手快，一個箭步擋在馮遠英身前，奪下妹妹手中長鞭。"妹妹！你這是做什么？快快退下！"
秦錦筠眼眶通紅，指著馮遠英厲聲道："三姐為何要攔我？二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，他以為下跪磕頭就能沒事了！"
馮遠英面露愧色，低聲道："四姑娘這一鞭，我該受。"
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，秦望溪緩步而來。她擁著狐裘，立于廊下，燈籠映雪，勾勒出她恬淡如畫的容顏。
秦錦筠見姐姐來了，不甘心地瞪了馮遠英一眼，悻悻然退到一旁。
秦望溪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，最后定格在馮遠英身上。她開口，聲音平靜中帶著一絲失望："馮世子，可是已有解決之策？"
馮遠英低著頭，羞愧難當："還...還不曾。"
秦望溪眼中閃過一絲怒意，聲音不自覺提高："馮世子，你今日究竟是為何事請罪？替忠勇侯夫人？替府上二位姑娘？還是為你自己？"
馮遠英喉結滾動，張了張嘴，卻無言以對。他只得再次深深一揖："馮遠英無能，羞愧難當。"
秦望溪緩緩開口："馮世子，你可知我大魏開國之初的往事？但凡有大功者，皆封侯拜將。當時有位定國侯，爵位世襲罔替。候府兩位嫡子，按律當由長子繼承爵位。可定國候偏心幼子，欲捧其上位，卻又礙于祖宗禮法，不得不顧及長幼之序。"
秦望溪頓了頓，目光如刀般盯著馮遠英："結果如何？家宅不寧，兄弟鬩墻。定國候病逝后，長子雖繼承爵位，卻遭弟弟懷恨在心，最終釀成弒母殺兄的悲劇。"
馮遠英聞言，面色愈發蒼白，雙手微微顫抖。
秦望溪繼續道："馮世子，你可明白我的意思？家族之事，看似私密，實則關乎國運。你今日請罪，若無解決之策，不過是徒增笑耳。"
謝云霆站在一旁，目光深邃地看著秦望溪。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。
就在這時，韓子明突然打了個噴嚏，打破了凝重的氣氛。
秦望溪淡淡掃了眼韓子明，隨即將目光轉向謝云霆。兩人四目相對，秦望溪心頭突然一跳，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。
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，仿佛能洞悉一切。秦望溪強壓下心中的不安，對謝云霆微微頷首，隨即轉身對杜嬤嬤道："嬤嬤，天寒地凍的，讓馮世子先回府歇息吧。"
杜嬤嬤應聲，吩咐小廝將馮遠英等人送出府去。
秦望溪看著馮遠英蹣跚的背影，心中為二妹嘆息。
幾日后秦錦霞蘇醒，身體慢慢恢復。馮遠英聽聞趕來探望。
寒風凜冽，夜色如墨。秦錦霞屋內，燭火搖曳，映照出秦錦霞蒼秦的面容。她靠在床頭，目光幽深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，秦錦霞微微抬眸。
丫鬟掀開簾子，低聲道："二姑娘，世子來了。"
秦錦霞輕輕點頭，示意讓他進來。馮遠英踏入房間，眼中滿是愧疚之色。他站在床前，欲言又止，喉頭滾動。秦錦霞注視著他，眼底閃過一絲憂郁。
"世子不必自責，"秦錦霞開口，聲音輕柔，"此事與你無關。"
馮遠英猛然抬頭，眼中滿是驚訝。"錦霞，我..."他的聲音有些哽咽。
秦錦霞輕輕搖頭，打斷了他的話："世子，你我之間，無需多言。"她頓了頓，繼續道："這段婚姻，原本就是家族的安排。"
馮遠英握緊雙拳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他的目光游移不定。
"我知道你心中有志，"秦錦霞的聲音柔和，"不甘被困在這虛名之中。"
馮遠英瞳孔微縮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。
秦錦霞繼續說："世子，你我都知道，繼母的心思。"她頓了頓，目光直視馮遠英："何不放手一搏？"
馮遠英呼吸一滯，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。他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慌亂，隨即又變得茫然。
"放棄世子之位，追尋你的抱負。"秦錦霞輕聲道，語氣中帶著一絲鼓勵。
馮遠英喃喃道："可是...家族..."他的聲音中充滿猶豫和不安。
"家族的榮耀，不在虛名，而在實績。"秦錦霞語氣堅定，"你有才華，何必被束縛？"
馮遠英沉默良久，眉頭緊鎖。他的內心似乎在激烈地掙扎著，一會兒握緊拳頭，一會兒又松開。最后，他終于抬起頭。
"錦霞，謝謝你。"他低聲說，"我...我需要好好想想。"
秦錦霞微微一笑，那笑容如冬日暖陽。"去吧，"她輕聲說，"無論你做什么決定，我都會支持你。"
馮遠英虧欠的看了秦錦霞，轉身離去。他的背影有些佝僂，似乎為這幾日發生的事已背上了承重的負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