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察司外已是人頭攢動,呂家兩位公子剛到門口,就聽聞司法總督韓峻已前往安撫舉子。殿試考生們群情激憤,有人跪地痛哭,有人高聲叫囂。
與此同時,紫宸殿上。
"臣教子無方,愧對圣恩!"呂相伏在地上,聲音哽咽,"請陛下降罪!"
君主凝視著這位老臣,目光深沉。他翻開案幾上的策論,那是呂家兩個兒郎的答卷,字里行間確實透著幾分真才實學。
"起來吧。"君主嘆了口氣,"此事乃科考舞弊所致,你能明辨是非,也算是功過相抵。"
鎮國郡主府內,練武場上。
秦望溪正執銀槍練功,一招一式間寒光凜冽。
"長姐!"秦錦霞提著裙擺快步走來,眉宇間帶著幾分焦慮,"科場出事了,正振安......"
秦望溪收槍而立,接過夏杏遞來的手絹擦了擦手:"不必慌張。"她的聲音異常平靜。
"此事真的與我們......"秦錦霞壓低聲音。
"馮遠英既然清白,那便不必擔憂。"秦望溪打斷她,"讓他安心等候便是。"
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董氏匆匆而來:"望溪,這可如何是好?若是重考......"
秦望溪轉身看向母親, "此事自有定論,母親不必憂心。"
夏杏拿過秦望溪遞過來的手絹放入托盤中,退至一旁。
"外人再有本事,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。"秦望溪聲音輕緩,眸光微閃。
秦錦霞指尖微顫:"魏勇德竟也是呂相的人?這..."
"三皇子倒臺后,他的勢力盡數歸了楚王。"秦望溪為妹妹斟了杯茶,"別被楚王那副懦弱模樣蒙蔽了。"
茶香裊裊,秦望溪指尖輕叩桌面:"打鼠怕傷了玉器,不如將事情鬧大。馮遠英和長元表弟皆是真才實學,重考又有何懼?"
秦錦霞沉默片刻,忽地起身:"姐姐說得是。我這就去將馮遠英喚回來,他該在家專心備考才是。"
廖寧向出去的秦錦霞行禮,進來,神色匆匆:"大小姐,探子回報,呂相出宮時已不似進宮時那般慌張。他兩個兒子也從明察司出來了,陳太傅也趕著進宮去了。"
"呂相這條滑溜的泥鰍。"秦望溪冷笑,"一聞風聲就急著去請罪,陳太傅也跟著效仿。天子查明真相,知曉科舉腐敗如此嚴重,正振安怕是難逃一劫。"
她指節輕敲石桌,眸中閃過一絲思慮:"正振安初任主考就如此張狂,莫非真有魏勇德撐腰?若是有人指點正振安家眷去求左相..."
思及此,她喚來銀霜,低語幾句。銀霜會意,躬身退下。
去宮門前,天聽鐘旁,近百舉子跪地請愿,原定四月初三的金榜被迫延期。君主震怒,命太子與司法總督三日破案。
韓峻干脆閉門謝客,一概不見。太子卻左右為難,幾番權衡后采納了岳老的建議——先應下求情者,再與韓峻一同從重判決,最后去君主面前求情。
馮世賢聞言,面色鐵青:"殿下乃國之儲君,當以正道行事!"
可太子已存了籠絡人心的心思,惹得馮世賢怒不可遏。
三王爺的馬球賽因科舉舞弊案冷清了許多。秦錦霞在場中轉了一圈,垂眸低語:"長姐,正振安夫人昨夜去了左相府,待了許久才出來。"
"那是個聰明女人。"秦望溪指尖摩挲著茶杯,"能在左相府待這么久,想必手中握著什么把柄。"
秦錦霞眼中閃過一絲銳利:"我去探探她的口風。"
"不必了。"秦望溪輕輕搖頭,"正振安這次在劫難逃,若真牽出魏勇德..."她話未說完,銀霜已掀簾而入。
秦望溪抬眸看向匆匆而來的銀霜:"可是出了什么事?"
銀霜揪著手中的手絹,氣得額頭青筋直跳:"大小姐,那玄州宗族的人,實在是欺人太甚!孫管事回來稟報,五老爺一家竟然霸占了祖宅,還死不要臉地向夫人討要好處!"
"怎么回事?"秦錦霞柳眉倒豎。
銀霜聲音顫抖:"往年咱們回去,他們才會搬出來。如今一見咱們遠了,就又住了進去。每次派人打掃,分明是怕露了馬腳,還好意思邀功!"
"這般厚顏無恥!"秦錦霞重重將茶盞擱在小幾上,茶水都濺了出來。
銀霜抹了抹泛紅的眼角:"孫管事說,那五老爺仗著人多勢眾,竟然叫人在院子中間砌墻。還放出話來說,祖宅是傳給長子嫡孫的,如今護國公府已無男丁..."她說到這里,聲音哽咽,"還、還說要將墻砌得高高的,免得大小姐的煞氣沖撞了他們。"
秦望溪眸色漸冷,指節在桌面上輕叩。往日宗族如蛀蟲般攀附秦家,如今見秦家男丁凋零,竟敢如此放肆。
董氏臉色鐵青,手中手絹幾乎被絞碎。孫管事上前稟報:"五老爺早就買通了看守祖宅的老管事,連修繕圖紙都是他們暗中設計的。如今他們占了大半院子,只給護國公府留了偏僻一角。"
"六老爺知道后也來爭,兄弟倆為此大打出手。更有人打著讓夫人過繼子嗣的主意,說什么為秦家留下香火..."
秦錦霞再也按捺不住:"真當我秦家無人了不成!"
"母親,"秦望溪沉聲問道,"祖宅的房契可在府上?"
董氏搖頭,眉心緊蹙:"只有地契在手,房契一直在族中。當年你曾祖父那輩嫡子戰死后,族長之位便記在庶子名下..."
秦錦筠輕聲道:"長姐,要不要過去看看?"
秦望溪看向孫管事,溫聲道,"祖宅之事,還請細說。"
"大小姐,宗族那邊..."孫管事眉頭緊鎖,嗓音沙啞,"他們仗著您郡主的名頭,在玄州為非作歹。百姓們都說,好不容易護國公府倒了,又來了個女殺神。"
"他們..."孫管事攥緊拳頭,聲音有些顫抖,"他們還在外頭散播謠言,說您焚殺十萬北狄降俘。"
董氏猛地站起身,茶盞傾倒,褐色的茶水在桌面蜿蜒,"這些無恥小人!仗著父親的威勢作惡多端,如今又扯著我女兒的大旗橫行霸道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