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間雖不大，但床榻、書桌、衣柜一應俱全，地上鋪著燒制的地磚，比鄉學的青石板要體面得多。窗下種著幾株蘭花，綠意盎然。

“你主要負責教授應考，要是別的先生告假，需要你來頂個班。”亭長站在院中，目光掃過整個院落，“私塾開設了六個班級，十天必須授課三次。寢具被褥學堂會準備。每月脩金十五兩，代課另算。你覺得如何？”

蕭遠峰點頭：“可以。”簡短的兩個字，卻透著堅定。

亭長晃了晃手里的食匣：“我得回家了，你們自己收拾一下。十一那天來上課，讓你和這兒的學生先生們混個臉熟。”說完，他轉身離去，腳步輕快，顯然心情不錯。

送走亭長后，沈清芙興沖沖地跑去教舍盡頭的大書房。推開門，濃郁的書香撲面而來。書房內書架林立，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，擺滿了科舉用書。

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泛黃的書頁上，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，在光線中閃爍。沈清芙輕輕撫摸著書架，仿佛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。

她欣喜地跑出去，拉著蕭遠峰的袖子：“這兒藏書豐富！每月只用上九天課，就有十五兩脩金，多好的差事！”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。

看她開心的樣子，蕭遠峰也不禁露出笑容，輕輕撫摸她的發頂：“以后你不用去挖藥材了。”

“那不行，我得多賺些銀子。”她拉著他往書房走，“快去看看有沒有你想看的書？這么多藏書，肯定有你感興趣的。”

蕭遠峰任由她拉著，走進書房隨手翻開一本，正是他近來想看的，立即坐下專心研讀起來。

沈清芙見他認真的模樣，輕聲道：“我去買點小吃，一會兒來找你。”她知道，一旦他開始讀書，就會忘記時間。

“李大哥，你跟著她。”蕭遠峰頭也不抬地說，目光依舊停留在書頁上。

“是，夫子放心。”趕車李應聲，跟上已經走出門的沈清芙。

街上人來人往，叫賣聲此起彼伏。沈清芙先買了兩包飴糖和一大包蜜餞，花了一百文錢。又去首飾鋪挑了支蝴蝶流蘇桃花簪，在隔壁買了支笛子，都讓店家包得精致。

回到學堂，蕭遠峰還在看書，聽到腳步聲問道：“買了什么？”

沈清芙朝趕車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：“都是些零嘴。”她將包袱輕輕放在一旁，生怕打擾到他看書。

蕭遠峰抬眼，正好看到她的小動作，嘴角微微上揚。

趕車李配合道：“小姐采買了糖果，味道很好。”他識趣地沒有提及其他物品。

沈清芙取出一塊果脯遞給蕭遠峰：“嘗嘗。”

蕭遠峰吃完后起身，將書放回原處。三人離開學堂，回到韓家酒樓，沈清芙驚訝地發現韓筒墨正在狼吞虎咽。

見她回來，韓筒墨忙用袖子遮住臉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
沈清芙瞥了他一眼，對韓掌柜告別：“叔，我要回去了。”

“跟我去后廚拿些菜。”韓掌柜邊走邊說，目光落在韓筒墨身上，“那小子，是餓不死的。”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和心疼。

沈清芙笑道：“是叔舍不得他餓著吧。”

韓掌柜也跟著笑了，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慈愛。

大堂里，蕭遠峰壓低聲音問趕車李：“她還采辦了何物？”他注意到除了零嘴，還有兩個包得嚴實的包裹，頗為神秘。

“八成是姑娘想給夫子個驚喜。”趕車李小聲回答，“夫子就裝作不知道吧。”

蕭遠峰點點頭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。他知道，那個倔強的小女人總是想著給他驚喜，即便是再小的禮物，也會認真地包裝起來。

沈清芙拎著食盒從酒樓出來時，蕭遠峰和趕車李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。兩人默契地向前邁步，一左一右將她護在中間。

初春的風還帶著幾分寒意，街上行人來來往往。沈清芙裹緊了身上的斗篷，手中的食盒散發著淡淡的香氣。

“你們剛才在說什么悄悄話？”她眨了眨眼，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狡黠。

趕車李撓了撓頭，露出憨厚的笑容：“姑娘真是慧眼如炬，咱倆大老爺們有啥私密話可聊的？”他說著，不自覺地瞥了眼蕭遠峰。

沈清芙察覺到這個細微的動作，仰頭看向蕭遠峰，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：“真的沒有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蕭遠峰唇角微揚，聲音溫和。他伸手接過沈清芙手中的食盒，動作自然而體貼。

街邊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，一陣糖葫蘆的香甜飄來。沈清芙不由得駐足，目光落在那一串串紅艷艷的糖葫蘆上。

“要買些嗎？”蕭遠峰輕聲問道。

沈清芙搖搖頭：“不了，我們還要趕路呢。”她轉身繼續往前走，卻在經過一家綢緞莊時又停了下來。

櫥窗里陳列著各色絲綢，沈清芙的目光落在一匹淡青色的布料上，眼中閃過一絲向往。蕭遠峰注意到她的神情，心中暗暗記下。

三人來到停放牛車的地方，趕車李熟練地爬上車，一邊調整韁繩一邊道出心中疑慮：“姑娘，這些日子我們既沒去挖藥材，也沒去縣城，這樣……還算幫工嗎？”

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忐忑，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韁繩。

“當然算。”沈清芙坐上車，整理了下裙擺，輕聲道，“這些天你一直護著我們，這難道不是在做工嗎？”

聽到這話，趕車李眼眶微紅，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。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，假裝是風吹的。

“況且，以后我和夫子會經常來鎮上，藥材還要繼續挖，縣城也要去。”沈清芙轉頭看向蕭遠峰，眼中帶著笑意，“夫子現在有十五兩脩金，養得起你每月的花銷，對吧？”

蕭遠峰整理了下衣袍，目光溫和：“對。”

“太好了！”趕車李興奮地揮了揮鞭子，牛車猛地晃了一下。

沈清芙連忙扶住食盒：“李大哥，慢些，食盒里有湯。”

“好嘞！”趕車李立刻放緩了速度。

一路上，趕車李心情極好，不停地說著村里的趣事。什么王嬸家的雞下了雙黃蛋，張叔家的牛犢會跳舞，說得繪聲繪色。沈清芙時不時應和幾句，蕭遠峰則安靜地聽著，偶爾露出一絲淺笑。

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，照在身上格外舒適。路邊的野花開得正艷，隨風輕輕搖曳。沈清芙看著這美好的景色，心中滿是歡喜。

到了村口，蕭遠峰開口：“我們走回去吧。”

趕車李剛要應聲，卻見里正帶著幾個人迎面走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