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絕不會占你便宜。”單趙陽笑道，煙霧在他周圍繚繞，“TCL投資這么多，必定能滿足你的需求。”

“比如？”

單趙陽掏出另一支雪茄，遞給季陽：“金算的股份，用你手機業務20%的股權換，如何？”他吐出一個煙圈，“財務終端搭配稅務管理系統，完美組合。與其自己摸索，直接購入現貨二次開發更劃算。金算多年積累的客戶資源，直接占據半壁江山。”

季陽接過雪茄，但沒有點燃。他的眉頭微皺，陷入沉思。這個提議確實誘人，但更讓他在意的是信息泄露的問題。

財務軟件的事，他只在剛到青城時和沈燁、明遠等核心團隊談過一次，還特意避開了幾個離職員工。此后再未提起，連項目組都沒設立。

單趙陽是怎么得知這個信息的？

“看來我公司也是個篩子。”季陽自嘲地笑了笑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雪茄。

何其諷刺。他靠滲透打敗了TOP的錢博文，現在輪到自己被人滲透。這種感覺并不好受。

“倒也不是。”單趙陽悠然自得地靠在沙發上，“你的團隊很忠誠，我雖然從山海明珠買到不少情報，但核心方向一點沒泄露。”

季陽的眼神驟然一凝。三小人員最容易被收買，這是商場常識。出納、會計、行政、前臺、司機，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崗位，卻掌握著公司的方方面面。

幾個紀念幣、一頓飯局就能套出董事長的行程、近期重點。再加點錢，公司文件、會議紀要也不在話下。

但單趙陽也很郁悶，山海明珠的防范做得太好了。

行政這條線，水都潑不進去。正職是季陽的女人，二把手是他的連襟，還是頂級富二代，管理嚴密得如同鐵桶。

財務只能事后分析，看不到近期動向。

這小子對誰都不信任，用軍工級的辦公系統，內外網分離，文件禁止拷貝，無關人員查閱直接報警。

這家公司的信息防護堪稱他職業生涯的最強對手。

“我是通過你發布的職位需求推測出來的，”單趙陽坦然道，“你招了很多財務軟件開發的人才。”

季陽心中暗罵，這不是誤打誤撞嗎？

那些人是為了家財通軟件招的，財務軟件項目還在計劃中。他的目標是“恒泰遠”，雖然市占率不高，但在工程財務領域很有潛力。

在未來的趨勢下，與其并購紅海中的大型企業，不如選擇藍海里的中小型企業。這才是他的真實想法。

“金算太大了，”季陽終于開口，語氣堅定，“我只要團隊，不要上千人的包袱，這樣會影響并購計劃。”他直視著單趙陽的眼睛，“別試探了，老單。這個階段，我不會向任何人開放山海明珠的股權。”

“唉，現在的生意，真是越來越難做了。”單趙陽端起茶杯，眉頭緊鎖，目光透過落地窗望向遠方。茶水的熱氣在空氣中緩緩升騰，模糊了他略顯憔悴的面容。

這話倒不是無病呻吟。作為TCL本的掌舵人，他比誰都清楚這個道理。近幾年來，投資環境的變化讓他愈發感到力不從心。

季陽轉過身來，仔細打量著這位老朋友。TCL本在龍國可謂是科技投資的一面旗幟，幾乎所有響當當的高科技企業背后，都能找到他們的身影。從百度到新浪，從搜狐到網易，TCL的投資版圖幾乎覆蓋了整個互聯網行業。

“最近睡得不好？”季陽注意到單趙陽眼下的青黑。

單趙陽苦笑著搖了搖頭：“哪有時間睡覺？光是應付LP的電話就夠我受的了。”

投資這行當，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。尤其是A輪PE投資，簡直就像是一場豪賭。贏了能賺得盆滿缽滿，輸了就是血本無歸。這是一個用勝率說話的游戲，用盈利填補虧損的缺口。

“科技部那邊怎么說？”季陽隨手拿起桌上的財經周刊，漫不經心地翻看著。

“有他們的背書在，項目倒是不愁。”單趙陽放下茶杯，揉了揉太陽穴，“但現在的問題是時間點太尷尬了。”

“98年進來的那批基金？”

“沒錯，正好到了延期的關鍵時刻。”單趙陽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。

基金運作通常采用“3+2+2”模式，三年投資期加兩年退出期是標準配置，最后的兩年是延期選項。而現在，正是退出期與延期的交界點。

2003年的資本市場著實不景氣。互聯網泡沫的陰影還未散去，再加上全球流感的影響，TCL投資的企業要么還在籌備上市，要么估值低迷。

“納斯達克今年表現不錯。”季陽放下雜志，眼神中閃過一絲精芒。

“那是建立在慘烈下跌之后的修復性反彈。”單趙陽冷笑一聲，“比起2000年的巔峰時期，現在的市值連四成都不到。你覺得這種行情，LP能滿意嗎？”

“要不要考慮搞個M基金？”季陽突然開口，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。

單趙陽一愣，隨即露出玩味的笑容：“你這是想喝我的血啊。”

“哪有那么夸張，”季陽笑著搖頭，從雪茄盒里取出一支，“我這是在幫你解決燃眉之急。你現在最頭疼的不就是業績問題嗎？M基金可以完美解決這個難題。”

單趙陽沉默不語。他太清楚現在的處境了，否則也不會想著讓海豚回購股份來美化報表。但M基金這個提議，又讓他隱隱感到不安。

“這樣吧，”季陽掐滅了雪茄，身體微微前傾，“我出手接盤，在上一輪估值基礎上溢價10%，同時給你們超額收益的10%分成。這總比逼創始人回購要體面得多。”

“看來你已經知道海豚的事了。”單趙陽意味深長地看了季陽一眼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。

這倒也不奇怪。雖說季陽是商界新人，但他的背景擺在那里。前陣子投了2000萬給科技園一個做電商的小子，現在圈子里都傳遍了。再加上他那個顯赫的未來岳父，找上門來再正常不過。

“每個項目單獨談，溢價不低于上輪，不超過30%。”季陽繼續說道，語氣平靜而堅定，“五年退出期滿后，除去年化8%的基礎收益，額外給你15%的超額分成。”

單趙陽眉頭緊鎖。這個提議確實誘人，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。他站起身來，走到窗前，目光投向遠處的CBD。高樓林立間，似乎能看到資本市場的風云變幻。

“你小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？”單趙陽轉過身，眼神銳利。

季陽笑而不語。他當然知道這筆買賣有多劃算。單是海豚那4.75億股，明年上市后隨便漲個幾倍，就夠回本的了。但這些，他都不會說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