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，窗外的霓虹燈在玻璃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
季陽打破沉默，“照你這身份來看，地下工作戰績不怎么樣啊。”

吳琛也郁悶了。他這戰績確實難看，不是像謝松和錢博文那樣變節玩資本，就是把自己玩死了?；叵肫鹜拢难凵裰虚W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
辦公室里的氣氛變得越發微妙。季陽心中暗笑，難怪后世那些看似荒謬的事情，現在想來倒也說得通了。

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?！奔娟枌⒕票p輕放在桌上，“如果我選了STK，你打算怎么辦？”

吳琛端起酒杯，輕輕抿了一口，目光深邃。這個問題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，芯聯科技高層的位置來之不易，但也意味著一旦出錯，就再無回頭路可走。

“你知道，”季陽繼續道，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，“你現在可不比從前只是個銷售總經理了，犯錯還能平調降職。高層的位置，一步走錯，可就只能卷鋪蓋走人了?！?

包廂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。服務員推門進來添酒時，都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感。

吳琛突然笑了，那笑容里帶著幾分不以為然：“去STK不就得了，職業經理人跳槽不是很正常的事嗎？”他說這話時，眼神卻不自覺地躲閃。

“競業協議?！奔娟栞p描淡寫地說出這三個字，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，“以你現在的級別，怕是簽了終身競業禁止協議吧？”

吳琛的表情僵了一下，手中的雪茄微微顫抖。包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。

“放心，我不會選STK。”季陽晃了晃酒杯，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，“你那些愛好，一般企業可養不起。”

“砰！”

吳琛將酒杯重重放在茶幾上，琥珀色的液體濺出幾滴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，聲音也提高了幾分：“你這娃娃怎么就不聽勸呢？”

“選STK多好的機會，以你今天表現出來的手段，說不定能把M8架構芯片組技術都拿到手！要是缺芯聯科技的料，我也能給你想辦法?！?

季陽看著激動的吳琛，心中暗笑。這位老狐貍，平日里精明得很，今天倒是難得地動了真火。他能看出吳琛眼底的焦慮，那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懼。

“你這是著什么急？”季陽笑著問道，目光卻緊緊盯著對方的表情變化。

吳琛深吸一口氣，整了整情緒。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，點燃一支，深深吸了一口：“就算我真從芯聯科技離職，大不了去你爸那里。不過薪水得給到2000萬，少一分都不行。”

煙霧繚繞中，季陽搖頭失笑：“我選芯聯科技自然有我的道理。”

吳琛瞇起眼睛，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。這小子年紀不大，心思卻深得很。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還不為所動，要么是蠢，要么是...

“就為了一個BIOS架構？”吳琛試探性地問道，眼神中帶著幾分狐疑。

季陽眼睛一亮，身體微微前傾：“如果能搞到X86架構，那就更好了?！?

“做夢！”吳琛翻了個白眼，手中的煙灰掉落在煙灰缸里，“說點實在的?！?

“那閃存技術呢？”季陽不依不饒地追問。

吳琛嘴角抽搐：“比X86架構還要落后?！彼氖种笩o意識地敲擊著扶手，顯然在權衡利弊。

“NAND就算了，NORflash和EProm應該還有希望？”季陽繼續追問，“8098平臺上的那款表 Dog這些淘汰技術，應該能談？”

吳琛愣住了，煙灰不自覺地掉在了褲子上：“你要這些老掉牙的技術干什么？”

“問題不在技術，而在思維?！奔娟栒f這話時，眼神里閃過一絲銳利，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。

吳琛轉過身來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。辦公室里的燈光柔和，映照著季陽那張年輕卻不失沉穩的面容。

“你說得對，當年的人太依賴行政兜底，缺乏市場思維?！眳氰∽叩睫k公桌前，隨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看，“那些科研人員，技術水平不輸歐美，可惜...”

“可惜把半導體當成了科研課題?！奔娟柦舆^話頭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“經費投入，做實驗，寫報告，完成結題。一切都太過程序化了。”

吳琛放下文件，眼前一亮。辦公室里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活躍起來。

這小子，有點意思。

“你知道問題出在哪嗎？”季陽放下茶杯，瓷器與玻璃茶幾相碰，發出清脆的響聲。他站起身，走到窗邊，目光灼灼地看著遠處的城市輪廓。

吳琛不語，靜靜地等待著。

“半導體是商品，不是實驗室里的玩具。”季陽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，“它需要市場反饋，需要利潤支撐，需要不斷迭代。這是一個永無止境的過程。”

“就像芯聯科技？”吳琛若有所思地問道。

“對，他們被罵是牙膏廠，可這才是正確的商業模式?！奔娟栟D過身，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，“用這代產品的利潤，養下一代的研發。這是一個良性循環?！?

辦公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。吳琛走到茶幾前，給自己倒了杯茶。熱氣裊裊升起，在空氣中緩緩散開。

“所以，這些過時的技術對你來說...”吳琛試探性地問道。

“夠用了?！奔娟柛纱嗟卮驍嗟?。

吳琛挑了挑眉。這小子，說話精準得絲毫不差。

“Norflash看似落后，但在物聯網時代價值連城?！奔娟柪^續說道，聲音里帶著一種篤定，“EProm在單片機領域也大有可為。LED、彩燈這些看似低端的產品，市場規模卻驚人?！?

吳琛放下茶杯，眼中精光閃爍。

“有些技術，十年后的用途往往出人意料。”季陽說著，目光掃過辦公桌上那堆厚厚的資料。

“就像那個藍色小藥丸？”吳琛突然打趣道。

“本是治療心血管的，結果...”季陽聳聳肩，話里有話。

兩人相視一笑，辦公室里的氣氛變得輕松起來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吳琛忽然正色，“你要做國產化替代?！?

吳琛的話語里帶著幾分熱血沸騰的意味，眼神中閃爍著不加掩飾的期待。

“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？這可能是我們改變整個行業格局的機會！”吳琛壓低聲音，語氣中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。

季陽輕輕嘆了口氣，目光掃過窗外繁華的街景?！皠e把我的能耐想得太高。年輕人，人微言輕，說白了就是沒什么分量?！?

“半導體這個行業，燒錢如流水。沒有足夠的資本積累，連入場券都買不起。更何況...”他頓了頓，“現在的局勢比你想象的要復雜得多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