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室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聲，吳琛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：“你還真以為自己算無遺策？以為我看不出你想干什么？”

季陽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，遞給吳琛：“我就想掙點小錢而已。”

“在這兒跟我裝？”吳琛接過煙，用它點了點茶幾，“你跟其他人不一樣。這個姑爺的名號，讓你一開始就避開了低端市場的競爭。”

他深深吸了一口煙，緩緩吐出：“大家都說你天賦異稟，這點我承認。但是，沒有你岳父，你能站在現在這個位置嗎？”

季陽沒有反駁，確實，沒有諸明遠，他連林鐵山在哪都找不著。但他也不覺得有什么好辯解的，平臺和個人能力本就是相輔相成。

“怎么著？不來句'少年志在四方'之類的？”吳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。

“事實就是事實。”季陽坦然道，“我能站在父輩給的平臺上獲得成功，有什么好羞愧的？”

吳琛眼中閃過一絲贊賞：“沒想到你這么年輕就懂得接納自己。你確實該站在這個位置上。”
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：“但就你這個位置，要是只做未來那種來料加工，何必進這個行業？”

轉過身，吳琛的表情變得嚴肅：“諸董事長愿意給你打掩護，到處奔波，可不單是因為你是他女婿。而是因為你要做的事，值得'為國為民'的遠景集團董事長如此支持。”

辦公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，吳琛露出一口白牙：“小子，歡迎來到這條荊棘之路。這條路上，有人只顧技術自嗨，有人又對技術一竅不通。我倒要看看，你能走出什么樣的路來。”

“要不，”季陽嘴角微揚，“您直接點名鳳芯和騰躍得了。”

一個研發出芯片八年才想起商業化，隨隨便便就把國產品牌的招牌給砸了。這兩個極端的例子，在業內可謂是人盡皆知。

吳琛摳了摳眉毛，心里暗暗吃驚。這小子的腦子究竟是怎么長的？就是不上鉤。他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，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年在芯聯科技打拼的歲月。

“你知道嗎？”吳琛緩緩開口，“當年我剛進入芯聯科技的時候，也像你這樣年輕氣盛。那時候的龍國PC市場還是一片蠻荒，到處都是機會，也到處都是陷阱。”

季陽靜靜地聽著，沒有打斷。

“現在的市場看似成熟了，實際上暗流涌動。”吳琛繼續說道，“STK、芯聯科技、泰克斯通，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盤算。而你，作為一個新玩家，要在這個局勢中找到自己的位置。”

季陽正慵懶地靠在真皮沙發上，指間夾著一支雪茄，輕輕抖落煙灰。煙霧繚繞中，他的表情若隱若現。“吳總這話說的，我覺得您和傳說中的'芯聯科技金童'不太一樣。”

辦公室里彌漫著雪茄特有的醇厚香氣，混合著威士忌的酒香，讓整個空間都籠罩在一種微醺的氛圍中。

“哈哈哈！”吳琛突然大笑幾聲，笑聲在寬敞的辦公室里回蕩。他的表情忽然一收，眼神變得銳利起來，“老子是錦城人，咱們就別繞彎子了，有話直說。”

季陽眼底閃過一絲嘲諷，心中暗道：錢泰冬不也是錦城人？照樣當了漢奸。不過這個吳琛，倒是有幾分意思。他深吸一口雪茄，緩緩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，“那我問你個問題，西南F4的排名是什么？”

“渝川云貴！”吳琛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。

季陽慢條斯理地搖頭，“不對不對。”

“江浙云貴！”吳琛猛地拍案而起，實木辦公桌發出一聲悶響。

“還不夠。”季陽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，“你得對著折耳根神發誓，要是說謊這輩子都不能吃折耳根和豌豆顛兒。”

“我去你大爺的！”吳琛豎起中指，臉上寫滿了憤怒，“小子，你這是要人命啊！火鍋沒這兩樣還叫火鍋？”

辦公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輕松起來，季陽輕笑著搖了搖頭，“說說你吧，吳謝。你這舉動讓我很難相信啊。”

就像那些老套的諜戰劇情一樣，抓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特務，結果發現是自己人？現實生活中哪有這么狗血的劇情。

吳琛松了松領帶，走到吧臺前又給自己倒了杯酒，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不過我就是個職業經理人，芯聯科技給得起我要的薪水。”

“要是這單給了STK，你這位子可就保不住了。”季陽意味深長地說。

吳琛放下酒杯，指了指角落里的紅木書柜，“蒙特一號和十年哨子豬。”

見季陽露出疑惑的表情，他補充道：“那書柜是我送給錢博文的。”

季陽翻了個白眼，還是起身走向書柜。精致的紅木書柜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，有些已經泛黃，顯然年代久遠。他按照吳琛說的找了起來。

“你該添個冰球機，”吳琛晃著酒杯里的碎冰，“碎冰塊差點意思。”

威士忌和雪茄的味道在口腔中交織，季陽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。那種直沖天靈蓋的快感，讓他稍稍理解了為什么丘吉爾每天都要抽十根雪茄。

“小子，我和你岳父不一樣。”吳琛緩緩吐出一個煙圈，煙霧在空中盤旋，“我就喜歡這些聲色犬馬。名利權財色，我都要。”

他走到窗前，望著遠處的霓虹，“最近口袋都快要結冰了，但沒有做企業家的本事，只能當個職業經理人。芯聯科技給我稅后1700萬美元的年薪，這收入比國內大部分企業家都高。”

季陽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，“你是'龍潭三杰'？”

“哪有那本事，”吳琛擺擺手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，“我就是看時局幫幫人。”

“現在明白了？”吳琛轉過身，目光灼灼地看著季陽。

季陽撇了撇嘴，“沒意思，我還以為你是咱們圈子里的大佬。”他心中暗自思忖，怪不得后世吳琛會莫名其妙地“退休”。更讓他想不通的是，有這樣的人物在敵后，芯片突圍戰居然還打得那么艱難。

“我哪兒配當什么大佬啊！”吳琛笑得前仰后合，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。

“所以你就是個豬隊友。”季陽直截了當地說。

“小子小伙子說話得講點道理！”吳琛突然怒了，臉色陰沉下來，“就因為我看好這個技術路線？”

季陽搖頭，“貿工技和產研銷都是發展路徑，沒有高下之分。那時候太窮，不走貿工技活不下去。”他頓了頓，“但是吳謝，你覺得未來電腦真的是貿工技嗎？”

吳琛摸了摸鼻子，有些尷尬，“現在變成'貿工技'了。”

他仰頭灌了口酒，“當初我只是覺得陸陳在玩技術自嗨，不懂商業。技術必須和市場結合，光玩技術沒市場反哺，玩不下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