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王的心被這個眼神擊中了，他想起當年那個剛出生就被偷走的女兒，想起這些年的尋找和思念，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，他都會想象女兒的模樣，想象她是否平安，是否幸福。

眼淚在眼眶里打轉，他努力忍住，不想在初次相認時就讓女兒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。可那些壓抑多年的情感卻如決堤的洪水，怎么也止不住。

楚王妃站在一旁，看著這對相認的父女，心里五味雜陳。這些年來，她將蕓蕓當作親生女兒般疼愛，眼下雖然為蕓蕓找到親生父親而高興，卻又不免感到一絲失落。

屋內的氣氛漸漸沉寂下來，只剩下輕微的啜泣聲。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，似乎也在為這場久別重逢歡呼。

“這孩子的身份...”楚王清了清嗓子，打破了這溫情的時刻，“我們得好好商量，畢竟事關重大，不能草率行事。”

寧王立刻緊了緊抱著蕓蕓的手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警惕：“她本就是我的女兒，有完整的證據可查。當年的事情，不是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了嗎？。”

“可她現在是楚王府的小郡主。”楚王妃輕聲提醒，眼中閃過一絲憂慮，“身份小宴都辦過了，朝野上下都知道她是我們的義女。”

蕓蕓聽著大人們的討論，有些擔心地看看寧王，又看看楚王。她不想任何人因為自己而難過，可這種情況下，她又能說些什么呢？

“不如...”楚王沉吟片刻，提議道，“走過繼這條路？這樣既能保全各方面子，又不會引起太大風波。”

寧王立刻皺眉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：“為何要認干爹？她本就是我的骨肉。這些年，我找她找得好苦...”說到這里，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，眼中滿是心疼。

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討著，最后決定進宮請示圣上，畢竟這事關系重大，需要圣意定奪。

慈寧聽聞此事，第一反應就是要給芷妃加謚。這既是對寧王的褒獎，也是對這個重獲的小生命的祝福，她想起當年那個溫婉可人的芷妃，不禁嘆了口氣。

皇帝輕輕頷首，眼底閃過一絲思索。殿內燭火搖曳，映照著他略顯疲憊的面容。

“此事朕會與寧王和朝臣商議。”他的聲音不疾不徐，帶著幾分沉穩。

雖說為后妃加謚號本是皇家私事，但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，又何曾有真正的私密可言？每一個舉動，每一個決定，都牽動著無數雙眼睛。

諫議院那群言官最是難纏，他們的筆墨如刀，一不小心就能在朝堂上掀起滔天巨浪。若他們不點頭，這事怕是要費些周折。皇帝指尖輕輕叩擊著龍椅扶手，眸中閃過一絲無奈。

不過轉念一想，他又覺得好笑，為一個已故的嬪妃加謚，這些人還能翻出什么浪來？

宮門外傳來太監尖細的稟報聲，打斷了皇帝的思緒。“圣上，寧王殿下、楚王殿下求見。”

“宣。”

寧王和楚王聯袂而入，向皇帝行禮。待到三人圍坐，談及蕓蕓身份一事時，殿內氣氛漸漸凝重起來。

“既然身份已經確鑿無疑，那就該光明正大地宣布。”皇帝手指摩挲著茶盞，目光在兩位王爺臉上逡巡，“何必弄什么過繼不過繼？直說是寧王的女兒，因故失散多年，如今尋回，豈不更好？”

寧王眸色微動，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。

“朕打算為芷妃加謚，晉升為妃位。”皇帝又道，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寧王聞言，胸口一陣翻涌，記憶中那個溫婉柔弱的身影浮現眼前，母親生前雖不受寵，但死后若能得此哀榮，倒也不枉。

“多謝圣上隆恩。”他強壓下心中激蕩，恭敬應道。

“此事不急。”楚王適時開口，“不如等到秋涼時節再公布蕓蕓身份，屆時天氣宜人，也更適合舉辦認親宴。”

寧王微微頷首：“臣弟也覺得時機恰當。”

皇帝滿意地點頭，揮手示意他們退下，兄弟二人又去給慈寧請了安，這才離宮。

初夏的陽光明媚燦爛，照在青石板路上泛著粼粼波光。

“蕓蕓如今住在我府上已經習慣，”出宮路上，楚王看著寧王欲言又止的神情，輕聲道，“不如暫且讓她繼續住著，等她慢慢適應了再說。”

寧王沉默良久，才緩緩點頭。可第二日一早，他就帶著行李住進了楚王府。

楚王看著寧王大包小包地搬進來，一時哭笑不得。府中下人們面面相覷，但見主子默許，也只得忙不迭地安排起來。

晚飯時分，楚王將兩位側妃和孩子們都叫到正廳，將蕓蕓的身世娓娓道來。話音剛落，廳內頓時炸開了鍋。

“什么？妹妹是寧王叔的女兒？”錢元禮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，圓圓的小臉寫滿了不可思議，“父王，你就不能想辦法讓妹妹變成我親妹妹嗎？”

楚王看著兒子急切的模樣，無奈地搖頭：“這種事，為父也做不了主啊。”

“不管！”錢元瀚挺著小肚子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，“叫一聲妹妹，就永遠是我妹妹！”

說著，他跑過去一把抱起蕓蕓，在她粉嫩的小臉上“啵”地親了一口。蕓蕓被他逗得咯咯直笑。

寧王眉頭一跳，手指微微蜷縮，卻終究沒說什么。看著女兒開心的樣子，他緊繃的心弦也漸漸松弛下來。

“父王，妹妹還是住在咱們府上吧？”錢元澤眼巴巴地看著楚王，生怕父王改變主意。

“自然。”楚王笑著揉了揉兒子的腦袋，“蕓蕓就是我們府上的小公主。”

夜深人靜，院落里只剩下幾聲零星的蟲鳴。楚王、王妃和寧王還在書房議事，燭光在窗紙上投下搖曳的影子。

“顧家人該如何處置？”寧王冷聲問道，眼中閃過一絲寒意。想起女兒這些年的遭遇，他就恨不得將那些人碎尸萬段。

“那顧幽蘭雖已死了，但挖墳鞭尸也是應該。”楚王沉聲道，“至于其他人，自然也不能輕饒。”

王妃欲言又止，手中的帕子揉搓了好幾遍才開口：“我聽說個事，有些蹊蹺。云陽子府那邊，今日將顧大風一家連同那個贗品一起趕出府去了。”

“這么快？”楚王眉頭微皺，“云陽兒向來謹慎，這次怎么這般干脆？”楚王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，眼底閃過一絲不安。他強壓下心中的慌亂，暗自思忖：“難道被發現了？可是怎么會被發現的？我們明明做得天衣無縫。”

“會不會是......”寧王話說一半，突然站起身來，“我去查查。”寧王眉頭緊鎖，若非事情敗露，云陽子府為何要將人趕出門？這其中必有蹊蹺。

“別急。”楚王按住他的肩膀，“此事蹊蹺，還需從長計議，若真有人在背后操縱，貿然出手反而打草驚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