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元熙揉了揉發酸的眼睛,偷偷瞄了眼身邊的錢元華,四弟向來沉默寡言,此刻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,修長的手指不停地摩挲著桌角,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考試折磨得不輕。
一場突如其來的考試,讓楚王府的幾位公子都蔫了。平日里愛鬧騰的性子也收斂了,就連最愛玩鬧的錢元瀚都安靜得不像話,整個人癱在椅子上,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。
書房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,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,還有偶爾傳來的無奈嘆息。
就在這時,一道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悶的氣氛。
“哥哥們,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哦!”
蕓蕓抱著一個繡著芍藥花的錦緞包袱,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。她一身粉色襦裙,頭上戴著兩個可愛的抓髻,整個人像個精致的瓷娃娃。她不明白為什么哥哥們都悶悶不樂的,但她知道,禮物總能讓人開心起來。
“這是宮里賞的東西,我讓荷姑姑幫我挑了一些適合哥哥們的?!毙」媚镆贿呎f,一邊將東西小心翼翼地擺在桌上,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。
錢元禮原本還在為父王的考試發愁,聽到妹妹的聲音,立刻來了精神。什么考試啊,有妹妹重要嗎?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,嘴角不自覺地上揚。
他第一個湊了過去,臉上的愁容一掃而空:“妹妹,我的呢?”
蕓蕓笑瞇瞇地指著一堆精致的物件:“這些是哥哥的。”她的小臉因為興奮而泛著紅暈,眼睛亮晶晶的,像是盛滿了星星。
其他幾個人也圍了過來,就連最不愛說話的錢元華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。他悄悄地挪了挪位置,想要離妹妹近一些,卻又怕太過明顯被人發現。
“三哥的在這里,四哥的在這里...”蕓蕓認真地一一指給他們看,小手指點過每一件禮物,生怕弄錯了。
錢元熙收到了一支看著很眼熟的狼豪筆,筆桿上鑲嵌著細碎的寶石,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。錢元華得到了幾顆漂亮的金銀珠子,每一顆都晶瑩剔透,做工精細。錢元澤則分到了兩枚玉佩,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祥云圖案。
“謝謝妹妹?!卞X元華難得開口,聲音里帶著幾分感動,他小心翼翼地將珠子收進袖中,生怕磕著碰著。
“四哥要多笑笑呀,你笑起來最好看了。”蕓蕓仰著小臉,眼睛里閃爍著真誠的光芒。這句話讓錢元華的耳根微微發紅,他低下頭,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。
錢元澤也鄭重其事地道謝:“感恩我家的小可愛。”說著,他還不忘瞥了眼其他兄弟,眼中帶著幾分得意。
這一聲“可愛”讓錢元熙暗暗后悔,怎么沒想到要這么說,他看著手中的狼豪筆,心里盤算著下次該送什么禮物給妹妹才好。
輪到錢元禮時,他笑嘻嘻地接過一根青玉簪子,連忙叫來碧川小心收好。簪子通體晶瑩,一端雕刻著精致的花紋,另一端點綴著幾顆小巧的珍珠,顯得格外精致。
“謝謝我最可愛的蕓蕓妹妹,愿你永遠開心快樂。”錢元禮寵溺地揉了揉妹妹的頭,惹得小姑娘嘟起嘴抗議道:“哥哥,會弄亂我的發髻的?!?
看著兩人親密的互動,其他幾個人心里酸溜溜的??伤麄円仓溃@份獨特的情誼,是錢元禮和蕓蕓共同經歷生死后才建立的,旁人怎么也比不了。
錢元澤有時會想,如果當初被撞破頭的是自己,是不是現在和蕓蕓最親近的就會是他?他看著妹妹明媚的笑容,心中泛起一絲淡淡的遺憾。
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。那時的蕓蕓又臟又舊,以他愛干凈的性子,大概連靠近都不愿意吧。想到這里,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。
緣分這種事,早就注定了。就像現在,即便他們都想獨占妹妹的寵愛,可最親近的永遠是六弟。
蕓蕓的到來,讓原本沉悶的書房瞬間熱鬧起來。幾個哥哥圍著她,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,連帶著考試的壓力似乎都輕了幾分。
楚王妃站在一旁,看著這溫馨的一幕,眼中滿是慈愛。她知道,蕓蕓的出現,不僅給楚王府帶來了歡笑,更讓這些性格各異的兄弟有了共同的牽絆。
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,書房里的氣氛卻已經完全不同。幾個孩子的臉上都掛著笑容,就連桌上那些讓人頭疼的試卷,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。
與此同時,云陽府里,柳星怡蜷縮在房間一角,屏住呼吸聽著外面的動靜。昏暗的光線透過窗欞灑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,她緊緊抱著雙膝,試圖讓自己的存在感更小一些。
府中天翻地覆,往日的榮光已成泡影。庭院里的芍藥凋零了大半,殘瓣隨風飄落,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府邸的衰敗。
腳步聲由遠及近,柳星怡的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起來,她不敢出門,生怕撞上那個新上位的柳姨娘。自從父親云陽子被降爵,祖母病重,母親被關進禪房后,府中便風云突變。
“大姑娘,您用膳了嗎?”門外傳來丫鬟小聲的詢問。
柳星怡抿著唇沒有作聲。她知道,這些曾經對她畢恭畢敬的下人,如今不過是柳姨娘安插的眼線。
“大姑娘?”丫鬟又喚了一聲,見無人應答,終于離去。
柳星怡這才松了口氣,卻感覺眼角有些濕潤。曾經呼風喚雨的柳夫人也被發配到別院上,如今柳姨娘當家,對外室女的態度更是冷若冰霜。
她站起身,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。院子里,柳姨娘正帶著一群人往老夫人院子去,那趾高氣揚的模樣,與當初低眉順眼的樣子判若兩人。
云陽子整日在酒樓買醉,對府中事務不聞不問。柳星怡有時會想,若是母親還在身邊,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??上?,那道緊閉的禪房大門,將她與母親隔成了兩個世界。
老夫人的院子里,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。
柳老夫人躺在床上,只能發出“嗬嗬”的怪聲,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。她的手指顫抖著,在空中比劃著什么。
柳姨娘站在床前,看著老夫人艱難的手勢,眉頭緊鎖:“老夫人,您別著急,慢慢說。”
“老夫人,您是說要讓大姑娘嫁到云州蕭家?”劉婆子試探著問,眼睛卻不住地往柳姨娘臉上瞟。
老夫人費力地點了點頭,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急切。
“可是蕭家已經......”柳姨娘話未說完,就見老夫人急得面色發青,干枯的手指抓著被子,指節泛白。
劉婆子連忙解釋:“那貴婦的言下之意,即便讓大姑娘做妾,也要把人嫁出去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