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大人獨自坐在書房里，手中的茶盞早已涼透。窗外的秋色正濃，楓葉染紅了半邊天，可他卻無心欣賞這般美景。案頭的奏折堆積如山，平日里最是讓他頭疼的朝務，此刻卻顯得微不足道。

“老爺，”管家在門外輕聲稟報，“夫人又鬧著要見您。”

蕭大人眉頭緊皺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，這些年來，他對繼室夫人的愚鈍早有認知，卻不曾想她竟能做出如此不知輕重的事情來。

“不見。”他淡淡開口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，“讓她好生在院子里待著。”

管家應聲退下，腳步聲漸漸遠去。

書房里又恢復了寂靜。蕭大人望著窗外的一片秋色，目光逐漸變得深遠，案頭的密信上寫著慈寧的病情，字字句句都透著凝重。

“來人，”他忽然開口，“去請四公子和二小姐過來。”

不多時，蕭星澄和蕭璟萍兄妹二人來到書房。一進門，蕭璟萍就察覺到父親周身籠罩著的低氣壓，不由得緊張地攥緊了衣袖，她偷偷瞥了眼兄長，見蕭星澄神色如常，這才稍稍安心。

“坐吧。”蕭大人示意兩個孩子坐下，目光在二人臉上逡巡，“你們母親這次鬧出的事，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。”

蕭璟萍低著頭不說話，纖細的手指絞著衣角，眼圈卻慢慢紅了。蕭星澄則是神色凝重地看著父親，眉宇間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。

“父親，母親她......”蕭星澄欲言又止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
蕭大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，冷了的茶水泛著苦澀。“大長公主震怒，慈寧娘娘也因此病倒了，這次的事，不比從前。”

“父親！”蕭璟萍再也忍不住，帶著哭腔道，“母親她雖然做錯了事，但也是一時糊涂......”

“糊涂？”蕭大人冷笑一聲，放下茶盞的動作有些重，“你母親這些年來，什么時候不是糊涂？為了柳家，連自己的親生兒女都顧不上了。”

這話一出，蕭璟萍再也忍不住，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，她想起母親這些年來的種種作為，心中既是難過又是委屈。

蕭星澄看著妹妹傷心的樣子，心中一軟，開口道：“父親，母親雖有過錯，但到底......”

“夠了！”蕭大人猛地拍案而起，打斷道，“你們兩個，也該想清楚了，這次的事若不能妥善處置，整個蕭家都要受牽連。”

書房內一時陷入沉默。窗外的風聲嗚咽，似在為這對兄妹的處境嘆息。

與此同時，楚王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。

“蕓蕓，再彈一遍這一段。”琴師笑瞇瞇地看著認真練琴的小姑娘，眼中滿是贊賞。

蕓蕓抬起頭，明亮的眼眸中閃著光，小臉上帶著認真的神色，她點點頭，小手在琴弦上輕輕撥動。悠揚的琴聲在院中回蕩，時而如溪水潺潺，時而似鳥鳴婉轉。

不遠處的涼亭里，楚王正在向寧王炫耀：“你是沒看見，前幾日蕓蕓彈琴的樣子，那小模樣，可愛極了。連慈寧娘娘都夸她......”

寧王端著茶盞，無奈地搖搖頭，這位兄長什么時候能消停消停，整日里除了夸贊蕓蕓，就是想著怎么寵她。

“王兄，”寧王放下茶盞，打斷道，“最近有幾家在打聽蕓蕓的事。”

楚王頓時收起笑容，眼中閃過一絲銳利：“打聽什么？”

“還能打聽什么，”寧王壓低聲音，“都想著結親呢。雖說蕓蕓年紀尚小，但這些人也是打算提前下注。”

楚王臉色一沉，手中的茶盞被捏得咯吱作響：“蕓蕓還小，這些人也太心急了些。”

“話雖如此，”寧王看了眼遠處的小姑娘，“但早做打算也無妨，畢竟蕓蕓的身份擺在那里，遲早要面對這些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楚王猛地轉身，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寒光。

“是這樣的......”寧王壓低聲音，“最近確實有幾家在打聽蕓蕓的婚事，畢竟是侯府唯一的小郡主，又生得聰慧可人......”

“荒唐！”楚王咬牙切齒，“蕓蕓才多大？就敢打她的主意！”

庭院里的梅花隨風輕搖，暮色將天際染成淡淡的橘紅色，琴聲依舊悠揚，卻襯得楚王心緒愈發煩躁。

“王兄息怒。”寧王連忙勸阻，“蕓蕓還小，這不過是些人的試探罷了。”

“試探？”楚王冷笑一聲，“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！說，是哪幾家？”

“這......”寧王猶豫了一下，“有鎮南侯府、工部尚書家，還有......”

“夠了！”楚王揮手打斷，眼中怒火翻涌，“他們也配？”

寧王嘆了口氣：“王兄何必動怒，拒了便是。”

“那是自然要拒！”楚王重重坐下，看向庭院中的女兒，眼中滿是心疼，“我的蕓蕓，要配最好的良人，等她長大了，再看那些個公子的品性才是正理。”

話音剛落，楚王忽然意識到什么，神色一黯：“抱歉，王弟......”

寧王搖搖頭，轉而說起了其他事：“聽說蕭夫人病了，蕭大人已經將人送去江南養病。”

“母后可知道此事？”楚王皺眉。

“知道。”寧王點頭，“姑母那邊雖有不滿，但皇兄已經調停妥當。蕭大人也表了誠意，要將蕭璟萍遠嫁隴州鹿家。”

楚王沉思片刻：“倒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。”

楚王聽完寧王的匯報，眉頭微微一挑，指尖在案幾上輕叩。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，在他俊美的側顏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
“姑母這般處置，倒也在情理之中。”他淡淡開口，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。

蕭夫人的事情在龍都鬧得沸沸揚揚，就算被貶為庶人都不為過。

想到這里，楚王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小蕓蕓。若是有人敢這般對待她...一股戾氣頓時從心底升起，手指不自覺地握緊，指節泛白。

“皇兄處置得還是太輕了。”楚王冷聲道，眼底閃過一抹寒意，“這種人，直接打死了事。”

寧王見他神色不善，連忙笑著轉移話題：“柳府那邊現在可是一團亂，柳老夫人中風了，府里的事務都落在一個姨娘手上。”

“是那個柳澄朗最寵的姨娘？”楚王端起茶盞，目光微斂。

“不是，那位早就被送走了。”寧王搖頭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，“柳夫人給她下了藥，現在又失聰又失語，柳澄朗看都不愿看她一眼了。”

“活該。”楚王冷笑一聲，眼中閃過一絲厭惡，“這種人，就該直接趕出龍都。”

“皇兄也是顧忌諫議院那邊的意見。”寧王嘆了口氣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“畢竟只是御家不嚴，罪名不足以貶為庶人。”

陽光漸漸西斜，兩人又聊了許久，直到夕陽染紅了半邊天際，寧王才起身告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