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,蕓蕓依偎在母妃身邊,看著她為哥哥繡制新的荷包,上一個荷包因為裝過螞蚱,即便洗干凈了,錢元禮也不愿再用。
“母妃,我也想學繡花。”蕓蕓仰著小臉說。
楚王妃笑著摸摸她的頭:“好,等你大些,母妃教你。”
七月將至,府上又開始忙碌起來。父王和哥哥的生辰都在這個月,鎮國公府的司序玥也是。只是自從司序玥雙腿受傷后,整個人都消沉了下去。
“蕓蕓,”楚王妃放下手中的繡活,“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司三公子?”
蕓蕓點點頭:“好啊,我們帶些點心去。”她聽說司序玥最喜歡吃杏仁酥。
“那就明日去吧。”楚王妃柔聲道,“不過你要記住,見了司三公子不可多言。”
蕓蕓懂事地點頭,她知道司序玥現在的處境很難,不能說些不該說的話。
夜深了,蕓蕓躺在床上,聽著窗外的蟲鳴。她想起白天在學堂上學到的詩句:“人生自是有情癡,此恨不關風與月。”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,但總覺得很是傷感。
第二天一早,蕓蕓就跟著母妃去了鎮國公府,府門緊閉,顯得格外冷清。
“夫人,小郡主。”管家恭敬地將她們迎進去,“少爺在內院。”
穿過幾進院落,終于看到了坐在玉輪椅上的司序玥,他望著池中的荷葉出神,聽到腳步聲才回過頭來。
“嬸嬸。”司序玥強撐起一絲笑容,“您怎么來了?”
“來看看你。”楚王妃溫聲道,“聽說你這些日子都不大出門。”
司序玥低下頭:“腿腳不便,出門也是麻煩別人。”
蕓蕓站在一旁,看著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,心里難受得緊,她默默地從食盒里取出杏仁酥,遞到司序玥面前。
司序玥愣了一下,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:“謝謝小郡主。”
“司三哥哥,”蕓蕓鼓起勇氣說道,“我在學彈琴,等我學會了,可以來給你彈。”
司序玥終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:“好,我等著。”
回府的路上,蕓蕓一直在想司序玥的事,她知道母妃去看望他,不僅僅是因為同情,更是想給他一些希望和溫暖。
晚上,蕓蕓又去練琴,她的手指被琴弦磨得有些疼,但她咬著牙堅持著。
“小郡主,今天練得夠久了。”琴師勸道。
蕓蕓搖搖頭:“我還要練。”她想起司序玥落寞的眼神,更加用心地撥動琴弦。
琴聲斷斷續續,時而清脆,時而沙啞。就像人生,有歡樂,也有悲傷。但只要不放棄,總會找到屬于自己的音調。
次日上午,細雨綿綿,楚王府的小學堂里,幾個孩子正襟危坐,認真聽著夫子講解經文。
蕓蕓坐在最前排,一雙明亮的眼睛專注地盯著夫子,偶爾偷偷轉頭,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父王身上,只見楚王倚在軟榻上,眼皮微闔,似是已經睡著。
“父王最近太累了。”蕓蕓小聲嘀咕,眼底閃過一絲心疼。
沈畫琳見狀,輕輕拍了拍表妹的手:“專心聽課,別讓王爺白陪著。”
蕓蕓連忙收回視線,卻忍不住又瞄了一眼。父王的眉頭微蹙,似乎連睡夢中都帶著幾分憂慮。
楚王妃悄然走進小學堂,看到丈夫睡著的模樣,腳步更加輕柔,她在楚王身邊坐下,目光溫柔地看著認真聽課的女兒。
“夫君。”她輕聲喚道。
楚王緩緩睜開眼,眼底還帶著幾分倦意:“怎么了?”
“過幾日是司序玥生辰。”楚王妃壓低聲音,“您看送些什么禮物合適?”
提起司序玥,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,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,如今卻只能與玉輪椅為伴。
“那孩子確實可惜。”楚王嘆了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復雜,“送些養身的補品吧。”
楚王妃點點頭,眼底浮現出一抹心疼:“聽說他最近精神好些了,偶爾也會去軍營看看。”
“能想開就好。”楚王望向窗外連綿的細雨,“人這一生,總有些無可奈何的事。”
與楚王府的寧靜相比,云陽侯府此刻卻是一片愁云慘淡。
柳老夫人人臥病在床,面色蒼白如紙,自從知道兒媳和女兒做下的荒唐事,她就一病不起。即便如此,她還是強撐著將府中大權從柳夫人手中收回,又將人關進禪房。
“老夫人,該用藥了。”柳姨娘端著藥碗走進來,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。
柳老夫人人看了她一眼,勉強撐起身子,自從將管家權交給柳姨娘,府中倒是井井有條。只是這樣做是否合適,她心里也沒有底。
“夫人還在禪房里跪著?”柳老夫人人喝了口藥,聲音虛弱地問道。
柳姨娘應道:“是,已經三天了,大小姐每日送飯,夫人都不肯吃。”
柳老夫人人閉上眼,淚水從眼角滑落:“糊涂啊,真是糊涂。”
就在此時,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“老夫人!”管事慌慌張張跑進來,“諫議院彈劾侯爺了!”
柳老夫人人猛地睜開眼,手中的藥碗差點掉落:“你說什么?”
管事將折子遞上前:“這是剛傳來的消息,諫議院列舉了侯爺十幾條罪狀......”
柳老夫人人顫抖著手接過折子,越看臉色越白,她太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了——大長公主在為她兒子報仇。
很快,圣上的旨意就下來了。念在祖上功勞,沒有直接貶為庶人,而是降為云陽子爵。
這個消息傳到云陽侯府時,云陽侯當場暈厥,等他醒來,又聽說這爵位還不能世襲,再次昏了過去。
“侯爺!”府醫連忙把脈,“快,快去煎藥!”
柳姨娘站在一旁,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,她轉身安排下人去煎藥,臉上卻是一派焦急的模樣。
龍都里,這個消息很快傳遍大街小巷。茶樓酒肆中,百姓們議論紛紛。
“聽說了嗎?云陽侯被降為子爵了!”
“子爵?那不是向來虛設的爵位嗎?”
“可不是,這還是明寧第一個子爵呢!”
“嘖嘖,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......”
雨還在下,街上行人打著傘,三三兩兩走過。茶館里的說書先生正繪聲繪色地講著云陽侯府的故事,引得滿座哄堂大笑。
而在禪房里,柳夫人跪在佛像前,雙眼通紅,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跪了多久,只覺得膝蓋已經失去知覺。
“娘。”柳大小姐端著飯菜走進來,“您該吃些東西了。”
柳夫人充耳不聞,只是機械地念著佛經。
徐大小姐將飯菜放在一旁,看著母親憔悴的面容,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:“娘,都是女兒不好,連累了您和父親......”
“你還知道連累?”柳夫人突然開口,聲音嘶啞,“你可知道你父親現在什么樣子?他堂堂云陽侯,竟然成了明寧第一個子爵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