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爹,那個叔叔看起來好奇怪?!笔|蕓小聲說道,她的小臉皺成一團,顯然對醉酒的柳澄朗很是不喜。
楚王低頭看了眼女兒,心中暗自慶幸?guī)^來是對的,這孩子的直覺總是異常準確,往往能察覺到常人忽視的細節(jié)。
寧王站在廊下,冷眼旁觀著這一切,他的目光在柳澄朗身上停留片刻,又若有所思地看向蕭夫人。最后,他對著楚王做了個手勢,示意這事交給他處理。
楚王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。有些事,不適合他親自出面。況且,寧王向來善于處理這種棘手的事務(wù)。
藍側(cè)妃安排人把柳澄朗帶走后,轉(zhuǎn)身看向蕭夫人:“夫人若是覺得不適,不如先去偏廳休息片刻?我已經(jīng)讓人準備了茶點。”
蕭夫人低著頭,聲音顫抖:“多謝側(cè)妃好意,我、我沒事?!彼氖种妇o緊絞在一起,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
她心里清楚,這次是真的惹禍上身了,母親知道后,怕是又要指責她無能,那些尖銳的話語似乎已經(jīng)在耳邊響起,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。
可她又能如何?夾在娘家和夫家之間,她早已不知該如何自處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卻總是難以兩全。
內(nèi)院的風波很快平息,但暗流涌動。宴會仍在繼續(xù),貴婦們依舊談笑風生。只是暗地里,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打量著這場風波。
有人嘆息,為蕭夫人的處境;有人冷笑,看著這場精心設(shè)計的鬧??;更多的人選擇了沉默,靜觀其變。
畢竟,誰也不想得罪了如今風頭正盛的楚王府,尤其是在這個敏感的時期,一個不慎,就可能萬劫不復(fù)。
庭院深處,一陣清風拂過,吹落了幾片芍藥花瓣?;ò贻p輕飄落在水面上,激起一圈漣漪,就如同這場風波,看似平息,實則余波未了。
楚王府的護衛(wèi)已經(jīng)悄然加強了戒備,幾個暗衛(wèi)在暗處來回巡視,宴會雖然還在繼續(xù),但氣氛已經(jīng)微妙地改變。
蕓蕓依偎在父親懷里,小手把玩著楚王的玉佩。她似懂非懂地看著這一切,時不時抬頭看看父親的表情。
楚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發(fā)頂,眼中閃過一絲溫柔。但很快,這抹溫柔就被深沉的思慮取代。
藍側(cè)妃站在門外,眼神微動,將蕭夫人的神色盡收眼底。
這位貴婦人臉上的焦慮和不安,就像是一本打開的書,清晰可見,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手帕,眼神游移不定,時而看向緊閉的房門,時而又偷偷瞄向走廊盡頭。
但藍側(cè)妃并不打算給她任何安慰,四十多年的人生閱歷,卻還是這般不知輕重,實在令人生厭。
藍側(cè)妃的目光在蕭夫人身上停留片刻,心中冷笑。這位云陽侯府的當家主母,竟敢打大長公主府上女眷的主意?這般算計,不知是她自己的主意,還是柳家人在背后推波助瀾。
走廊盡頭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,將人影拉得老長。一個小丫鬟匆匆跑過,看到這邊的情形,嚇得趕緊低頭快步離開。
“夫人,”藍側(cè)妃開口,聲音不冷不熱,“這樣的事若是傳到大長公主耳中,怕是不好收場?!?
蕭夫人面色一白,手中的帕子幾乎要被揉碎。“側(cè)妃娘娘,這其中定是有什么誤會...”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。
“誤會?”藍側(cè)妃輕笑一聲,“云陽侯府雖已沒落,但想借著攀附大長公主府重振聲威,未免太過天真。大長公主是什么性格?那可是連先帝都敢當面頂撞的主,就算慈寧出面,恐怕也難以平息她的怒火?!?
蕭夫人的臉色更加蒼白,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,她張了張嘴,想要辯解什么,卻又不知從何說起。
藍側(cè)妃不再理會她,轉(zhuǎn)身走到房門前,輕輕叩門:“奕姐兒,是我,藍側(cè)妃?!?
房內(nèi)一片寂靜。
柳奕花雖然喝了些酒,但意識還算清醒,方才那一幕實在嚇人,若不是她反應(yīng)夠快,將蕭夫人一行人推出門外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
她靠在床邊,手指還在微微發(fā)抖,身邊的婢女小聲勸慰著,但她充耳不聞,那個登徒子柳澄朗衣衫不整地沖進來的畫面,像夢魘般縈繞在腦海中。
蕭夫人處心積慮地支開她身邊的人,用意昭然若揭,若非顧及這是楚王府的宴會,她真想直接把那個登徒子綁了扔出去。
就在這時,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“讓開。”楚王冷冽的聲音傳來,他懷里還抱著小蕓蕓。
楚王來時,正巧撞見被人拖走的柳澄朗,那人衣衫不整,面帶醉意,嘴里還在嘟囔著什么。
“跟小。”楚王淡淡開口。
“在。”跟小立刻會意。
“找兩個懂行的,將他雙腿暴打到廢掉?!背醯穆曇粢琅f平靜,“記住,別見血,免得影響了蕓蕓的宴會?!?
跟小躬身應(yīng)是,已在盤算該找誰來辦這差事,府里有幾個身手不錯的護院,下手有分寸,最是適合。
小蕓蕓趴在父王懷里,奶聲奶氣地說:“父王,那個人是壞人?!彼龍A圓的大眼睛里滿是天真。
“對對對,咱們不跟壞人玩。”楚王寵溺地摸摸女兒的小腦袋,眼中卻閃過一絲寒意。
此時房門終于開了條縫,柳奕花看清外面是藍側(cè)妃和楚王后,再也忍不住委屈,哭出聲來。
“藍側(cè)妃,他們...他們想害我!”小姑娘雖然見多識廣,但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赤裸裸的惡意。
楚王見狀,目光一沉,看向不遠處的蕭夫人:“蕭夫人怎么還在這?內(nèi)院的戲該開場了?!?
這聲“蕭夫人”而不是“舅母”,已經(jīng)表明了他的態(tài)度,蕭夫人的臉色更加難看,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下來。
“王爺,這其中定有誤會...”蕭夫人顫聲開口。
“若是身體不適,現(xiàn)在就該回府歇息?!背醮驍嗨脑挘Z氣更冷了幾分。
蕭夫人面色慘白,卻仍不死心地看著楚王,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,她的眼角微微下垂,試圖展現(xiàn)出幾分楚楚可憐。
楚王嫌棄地別過頭,一手捂住蕓蕓的眼睛,四十多歲的人了,裝什么小女兒態(tài)?
他大步向前,心里只擔心一件事:奕姐兒若是受了驚嚇,姑姑怕是要提著棍子來找他算賬了。
藍側(cè)妃看著這一幕,不禁搖頭。云陽侯府這是在自尋死路,得罪了大長公主不說,現(xiàn)在連楚王也要得罪了。
遠處的花園里,歌舞升平。近處的走廊上,卻是另一番光景。蕭夫人終于在楚王冰冷的目光中退去,只留下一串倉皇的腳步聲。
柳奕花靠在門框上,淚水還在不停地流,楚王看著她這副模樣,心疼得不行,卻又不好表現(xiàn)得太明顯。
“沒事了,”他輕聲安慰,“有我在?!?
小蕓蕓伸出肉乎乎的小手,想要去擦姐姐的眼淚:“姐姐不哭,蕓蕓陪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