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此同時的宮中，皇帝正在聽取明理閣的匯報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照進來，卻驅散不了殿內的陰霾。

蘇府的女眷已經死了一半，剩下的也命不久矣，毒發的痛苦讓她們生不如死，卻又不得不承受著煎熬。

“要不要加緊審問？”官員小心翼翼地問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試探。

皇帝的聲音威嚴，字字如刀：“嚴加拷打，仔細審問，生死不論。”

明理閣卿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，這些話背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——主謀暫且留著，其他人能審出來最好，審不出來，死了也就死了。

皇帝坐在龍椅上，眉頭緊鎖。案桌上堆積的奏折讓他感到一陣煩躁，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，沉聲道：“去御家山莊傳話。”

內侍躬身應是，卻沒有立即退下。

“怎么？”皇帝抬眼。

“圣上，慈寧那邊...”內侍小心翼翼地提醒。

皇帝手指輕叩案桌，目光漸深。這案子牽扯到當年的柳家，還關系到他的皇妹，沒個結果前，還是別讓老人家操心了。“暫且不必驚動慈寧。”

“小玄那邊...”內侍又道。

“雖說不知他是否還關心此事，但人沒了總要知會一聲。”皇帝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。

春日的陽光溫暖地灑在御家山莊的庭院里，昨日的雨水將地面浸潤得松軟。蕓蕓和兩個小伙伴終于等到了能撒歡兒玩耍的機會。

“蕓蕓，快看這邊！”錢元禮蹲在一處草叢邊，神秘兮兮地招手。

蕓蕓蹦跳著跑過去：“什么呀？”

“螞蚱！”錢元禮得意地展示著手中的小東西。

錢元瀚在一旁皺起小臉：“又是蟲子...”

蕓蕓卻不以為然：“有什么可怕的？只要不是那種會咬人的毒蟲，其實也沒什么，況且我們身上帶著藥包，蟲子都躲著走呢！”

楚王站在廊下，看著三個孩子玩得渾身是泥，非但不嫌棄，反而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。

“看看咱們家蕓蕓，多有勁兒啊！”他不時出聲夸贊。

“真聰明！”

“小六這小子，皮得很。”

“小七啊，得多練練，這都跑不動了。”

三句話里有兩句是夸蕓蕓的，兩個小王爺聽得直翻白眼，小聲嘀咕：“父王偏心。”

錢元衡站在一旁看了會兒，轉身朝藥田方向走去，作為代母妃出宮照看這片藥田的人，他不能只顧著玩鬧。

經過一片開滿野花的草地時，錢元衡停下腳步，望著遠處嬉鬧的孩子們，輕聲對身邊的小廝說：“這邊這么熱鬧，小九要是在就好了。”

小廝應和著：“確實，九殿下要是能來，定然也會玩得開心。”

“遺憾的是皇后娘娘不準許把他也一同帶走，”錢元衡嘆了口氣，“宮里規矩多，皇子們更是被束縛得厲害，想要像這樣撒歡兒玩耍，那是想都別想。”

藥田里，新栽的藥苗正在舒展嫩綠的葉片。錢元衡仔細查看著每一壟地，不時在冊子上記錄幾筆。

遠處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，楚王妃站在廊下，看著滿身泥污卻笑得燦爛的三個孩子，也不忍心說他們。

“夫人，午膳準備好了。”婢女輕聲稟報。

楚王妃點點頭：“去叫孩子們來用膳吧。”

御家山莊平日里住的都是看守打掃的宮人，伙食標準自然不高。錢元衡來了也是從簡。但楚王這幾日在青云觀里吃齋，早就受夠了清淡無味的素食。

“快去外頭采買些新鮮食材來。”楚王吩咐道，“要最好的。”

山莊里養著不少珍稀動物，有鹿、有鶴、有羊，但都是用來觀賞的，不能動。蕓蕓對這些并不了解，她被一根漂亮的羽毛吸引了目光——那是一根白中帶著淺灰的鶴羽，別在帽子上一定很好看。

錢元瀚也看到了：“我也要一根！”

楚王妃臉色驟變，那可是圣上最喜歡的白鶴！她急忙去扯楚王的袖子，楚王卻笑著擺擺手：“放心，不過就是掉了兩片漂亮的羽毛罷了，死不了，再說皇兄又不在這兒，沒事的。”

鶴群被驚動，在水邊撲棱著翅膀，楚王讓人給它們加了些食物，總算安撫住了。

蕓蕓把玩著那根羽毛，愛不釋手。星靈本想教育她一番，但轉念一想，時代不同，觀念也不同，說了他們也未必能理解。

倒是楚王看著錢元禮還想去拔羽毛，忙說道：“別總揪啊，要是把你皇伯伯的鶴給揪壞了，他該傷心了。”

錢元禮這才意識到自己玩過了頭，忙不迭點頭：“知道了，父王。”

午膳時分，錢盛的菜肴擺滿了整張桌子。雖然還有一半是素菜，但對于連著吃了幾天齋的楚王來說，已經是天堂般的享受了。

“這魚真鮮。”楚王夾了一筷子，滿意地點頭。

楚王妃溫聲提醒：“王爺別貪多，小心腸胃不適。”

錢元衡見桌上還有一半清淡的菜色，暗自松了口氣，要是全是葷腥，他寧愿去跟宮人們一起用飯。

“蕓蕓，多吃點青菜。”楚王妃給蕓蕓夾了些蔬菜。

蕓蕓乖巧地點頭，但眼睛還是忍不住瞟向那盤紅燒肉。

“想吃就吃點，”楚王笑著給她夾了一小塊，“別聽你娘的，偶爾吃點葷腥有什么關系。”

楚王妃無奈地看了丈夫一眼，卻也沒再多說什么。

用過午膳，天氣漸熱，楚王讓孩子們回房休息，蕓蕓躺在榻上，手里還攥著那根鶴羽，眼皮漸漸沉重起來。

錢元衡站在藥田邊，望著遠處的天際。宮中的事務繁多，能有這樣短暫的清閑時光實屬難得，但自己很快就要回到那個規矩森嚴的地方去了。

楚王在廊下品茶，看著院中的景致，心情難得的放松，只是想到宮中還有許多事務等著處理，這份悠閑恐怕維持不了太久。

“沖啊！”歡快的童聲劃破了午后的寧靜，在這個慵懶的時節里顯得格外清脆。

三個孩子像脫韁的小馬，在御家山莊廣闊的草地上撒歡似的奔跑著。夏日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，為孩子們的笑臉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。

楚王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，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滾落。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擔憂，時不時伸手想要去拉住跑得最快的小女兒蕓蕓，卻又擔心打擾了孩子們的興致。

“王爺，你真的不必這樣。”楚王妃輕聲勸道，她的裙擺被微風輕輕拂動，“這里是御家山莊，四周都有護衛把守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
看著丈夫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，她忍不住莞爾，自從有了孩子后，向來沉穩的王爺倒是變得婆婆媽媽起來，連孩子們玩耍都要親自跟著。

“我得親眼看著。”楚王擺了擺手，額角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，“你是不知道，上次蕓蕓就差點從水榭上摔下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