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花轉身，溫柔地摸了摸侄女的頭，“有孫大夫在，不會有事的，孫大夫的醫術在龍都可是數一數二的。”

“可是...”司連榮欲言又止，眼中閃爍著淚光。

“怎么了？”司花蹲下身，與侄女平視。

“我聽下人說...”司連榮壓低聲音，“說大少爺是從水榭上摔下來的，可是...”她咬了咬嘴唇，“我早上還看見他在練劍，身手那么好，怎么會不小心摔倒呢？”

司花心中一緊。果然，連孩子都看出不對勁了，她輕輕拍了拍司連榮的肩膀，“這些事情不是我們該操心的。你看，蕓蕓都不擔心?！?

蕓蕓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，小腿一晃一晃的，好奇地打量著房間里的一切，她年紀還小，對發生的事情懵懵懂懂，只知道有個哥哥生病了，大家都很著急。

“蕓蕓，要不要去前面看看？聽說今天來了很多小朋友呢。”司花試圖轉移話題。

蕓蕓眨了眨大眼睛，“可是母妃說要在這里等哥哥醒來。”

“沒關系的，”楚王妃走上前，溫柔地說道，“有姑姑在這里照看，我們去前面玩一會兒好不好？”

蕓蕓猶豫了一下，看向司花。

“去吧，”司花笑著說，“等哥哥醒了，我讓人去叫你。”

前廳的宴席已經開始，觥籌交錯間充滿了歡聲笑語。但在這片歌舞升平之下，暗流涌動。司花站在窗邊，看著院子里來來往往的下人，心中思緒萬千。

蕭府的爭斗由來已久，表面上一團和氣，實則暗藏殺機。小韋氏雖然以賢德著稱，但誰又能說得清她心里到底打著什么算盤？蕭澄玨的母親早逝，這些年來一直是個眼中釘，今日這一出，怕是早有預謀。

“司姑娘。”孫大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
“大夫，如何？”

“傷口已經處理好了，但失血過多，需要好生調養。”孫大夫捋著胡須，欲言又止。

“大夫但說無妨?！?

“這傷...”孫大夫壓低聲音，“是被利刃所傷，而且角度刁鉆，絕非意外?！?

司花點點頭，“我明白了。大夫的診金...”

“不必了，”孫大夫擺擺手，“老夫與蕭大人也算有些交情。只是...”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昏迷的蕭澄玨，“這府里的水，太深了?！?

送走孫大夫，司花坐在床邊，靜靜地看著蕭澄玨。少年眉頭微蹙，似乎在夢中也不得安寧。她嘆了口氣，起身去看前廳的情況。

宴席上，蕓蕓被眾人圍觀，有人稱贊她可愛，有人暗地里指指點點。楚王妃護著她，但那些或憐憫或輕蔑的目光，還是讓小姑娘不安地縮在母妃懷里。

“那就是新來的小郡主？”

“聽說是從鄉下接來的...”

“這模樣，哪里像個郡主？”

“可憐見的，連頭發都沒有...”

議論聲此起彼伏，司花皺起眉頭，這些人，當著孩子的面也不知收斂，她正要上前，卻見楚王妃已經冷眼掃過去，那些聲音頓時消失了。

“王妃。”大長公主強打精神迎上前，“快帶著澄華和連榮入座吧?！?

蕓蕓終于從母妃懷里抬起頭，怯生生地環顧四周，見那些可怕的目光散去，才稍稍放松下來。司連榮握住她的小手，輕聲安慰：“別怕，有我陪著你?！?

宴席間觥籌交錯，推杯換盞，覺得一派祥和?？伤净ㄖ?，這不過是表象，就像蕭澄玨的傷，表面上是意外，實則暗藏殺機。這偌大的公府，每個角落都潛伏著危險。

她看著蕓蕓天真無邪的笑臉，心中一陣酸澀，這個從鄉下來的小姑娘，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，而蕭澄玨的遭遇，或許只是個開始。

“姑姑！”司連榮突然跑過來，“大少爺醒了！”

司花快步往內院走去，路過廚房時，聽見幾個下人在竊竊私語。

“聽說是二夫人的丫鬟看見的，說大少爺是自己不小心的...”

“誰信??？大少爺武功那么好...”

“噓，小聲點，這種事少說為妙...”

她加快腳步。蕭澄玨醒了，但這不是結束，而是另一場風暴的開始。府中的明槍暗箭，只會越來越多。沒有人護著的孩子，在這深宅大院中，將如何自處？

回到房間，蕭澄玨已經靠在床頭，臉色依舊蒼白，但眼神清明，見到司花，他微微點頭，“勞煩司姑姑費心了?！?

“你現在感覺如何？”

“無礙，”蕭澄玨淡淡地說，“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
司花看著他強裝鎮定的樣子，心中一痛。這么小的年紀，就已經學會了在爾虞我詐中生存。她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該說什么。有些話，說出來反而會害了他。

“要不要我讓人去請二夫人來看看？”她試探著問。

蕭澄玨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，隨即恢復平靜，“不必麻煩了，母親身子不適，讓她好好休息吧?！?

這句話說得滴水不漏，卻透露出無盡的凄涼。司花心中嘆息，這個孩子，終究還是一個人要面對這一切。

另一邊，宴席上的氣氛微妙而曖昧，觥籌交錯間，大長公主提到蕓蕓時總是用她的大名，這種刻意的疏離讓在座的賓客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。

華貴的燭火在水晶燈下搖曳，映照著眾人臉上或真或假的笑意，畢竟乳名這種事，向來是自家人才能知曉的親密稱呼。

楚王妃端坐在席間，一襲淡青色的錦緞長裙襯得她愈發雍容，她先是向大長公主道謝，隨后又與司夫人寒暄幾句，這才施施然走向自己的位置，舉手投足間盡顯貴婦風范，卻又不失優雅從容。

司連榮本想悄悄跟在楚王妃身后，卻被司夫人喚住?！皹s姐兒，來伯母這邊坐?！彼痉蛉说穆曇魷睾蛥s不容拒絕。

大長公主身旁，韓晴正和一個圓乎乎的小女孩說著什么，那小女孩穿著鵝黃色的褙子，頭上戴著兩個精致的蝴蝶結發飾，整個人活潑可愛得像個小糯米團子。

“榮姐姐，快來呀！”小女孩清脆的聲音里帶著撒嬌的意味，“這里可好啦！這里可以看到花園里的芍藥呢！”

這是錢碧檀，說話時總是帶著天真爛漫的勁兒，仿佛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題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裝滿了星星。

司連榮無奈地看了眼楚王妃的方向，只得向她告罪：“姑姑，我先過去了?！甭曇衾飵е鴰追智敢?。

楚王妃溫柔地點頭示意，目光中流露出理解的神色。

錢碧檀得意洋洋地看向蕓蕓，本想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，可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換牙期，門牙還掉了一顆，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似的，懊惱地閉上嘴，隨即又惱火地瞪了蕓蕓一眼，仿佛這一切都是對方的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