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王妃牽著蕓蕓的手，心中隱隱不安，府中氣氛驟然緊張起來，連園中的鳥兒都不再啼叫。

“母妃，我們還去看荷花嗎？”蕓蕓仰著小臉問道，眼中滿是期待。

“去。”楚王妃強壓下心中的不安，擠出一絲笑容，“今日可是特意來賞荷的。”

司花在一旁默默看著這對母女，她在鎮國公府多年，太清楚這看似平靜的水面下，暗流洶涌。每個人都在演著自己的戲，卻又不得不戴著面具生活。

塘邊荷花盛開，粉白相間，煞是好看。荷葉層層疊疊，在微風中輕輕搖曳，泛起圈圈漣漪。幾只蜻蜓在水面上點著，驚起一片水花。

蕓蕓蹦蹦跳跳地跑到塘邊，興奮地指著荷花：“母妃快看，好漂亮！”她的笑容純真無邪，仿佛能驅散所有的陰霾。

一陣微風拂過，帶來陣陣荷香。楚王妃看著女兒歡快的背影，心中五味雜陳，大長公主此時進宮，必有要事，這后宮里的風浪，什么時候才能平息？

李氏笑著走進去尋人，楚王妃倒不甚擔心。她輕輕搖了搖頭，眼角泛起一絲笑意。大長公主雖然性子活潑，但畢竟不是小孩子，總不至于玩鬧過頭。

“王妃，這邊請。”司花微微欠身，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
兩人結伴往荷花池走去，遠遠就見池邊圍了不少人，孩子們嘰嘰喳喳的笑鬧聲傳來，夾雜著大人們低聲的交談，熱鬧非凡。

“今年的荷花開得真早。”司花感嘆道，“往常要到五月中下旬才綻放，如今月初就開了。”

楚王妃點點頭：“是啊，今年龍都的春日格外寒涼，沒想到荷花反倒開得早了。”

池邊的人群中，錢元禮一身素青色錦衣，玉冠束發，氣度不凡。他剛一出現，就引來不少孩子圍攏過來打招呼。

“禮哥兒來啦！”

“禮哥兒，我們正要玩陀螺呢！”

“禮哥兒，你看這荷花，可真好看！”

錢元禮笑著一一回應，目光卻時不時地往母親這邊瞟，顯然是想過來，又不敢貿然離開玩伴。

人群雖多，但秩序井然。孩子們都懂規矩，只在一處說說笑笑，不去打擾大人們賞花。遠處，熙城公主的仆從圈出一片地方，兩個舉傘的下人寸步不離地跟著。

“這丫頭，還是這般活潑。”楚王妃看著熙城公主東奔西跑的身影，不禁莞爾，只見她時而蹲下看看池中的魚，時而又跑到亭子里張望，兩個舉傘的仆從跟得氣喘吁吁。

“回頭我們也添兩個人給蕓蕓打傘。”楚王妃對荷姑姑說道，目光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小人兒，“天越來越熱了，可不能讓孩子曬著。”

荷姑姑連忙應是，伸手要接過孩子，卻被楚王妃輕輕避開。

“我再抱會兒。”她柔聲道。這般舉動看在外人眼里，更顯得她是真心疼愛蕓蕓的。

蕓蕓正專注地看著池中的荷花，小手指著水面，興奮地說個不停。司家的蓮花潔白勝雪，雖然才初開，但已顯出幾分清雅脫俗的氣質，花朵雖小，但荷葉層層疊疊鋪滿半池，在微風中輕輕搖曳，煞是好看。

“我們府上沒這個呢。”蕓蕓忽然小聲嘀咕道。

這一句“咱們家”，讓楚王妃心頭一暖，看來這孩子已經把楚王府當成自己的家了，她輕輕把蕓蕓往上掂了掂，笑道：“蕓蕓喜歡的話，返回讓王爺做主。”

府中也養著蓮花，只是不多。從前倒是種了不少，可府上孩子調皮，常常不聽大人勸阻，跳到荷葉上玩耍。錢元熙就曾經落過水，雖說不是什么陰謀，純粹是孩子頑皮，但若不是人多眼快救得及時，后果不堪設想。

想到沈側妃那性子，怕是要把府里鬧個天翻地覆，所以后來楚王妃讓人清理了大半荷花，只在東院遠處留了一小片，不過既然蕓蕓喜歡，倒是可以重新種些。

“母妃！”錢元禮終于按捺不住，跑了過來，“我們想去玩陀螺，可以嗎？”

雖然嘴上這么說，但沒得到母妃允許，他也不敢輕舉妄動，只是眼巴巴地望著，楚王妃掃了一眼那群孩子，都是大長公主府上的熟面孔，平日里雖偶有爭執，但感情都不錯。

“去吧，看好弟弟。”她點頭應允。

“打算領著小妹同行。”錢元禮又道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
楚王妃略作思忖，還是搖頭：“你先帶弟弟去，別讓小七闖禍，等你們熟悉了場地，再帶妹妹去玩。”

“哦，好吧。”錢元禮有些失望，但還是笑著對蕓蕓揮手，“哥哥先去玩，等熟悉了再帶妹妹，妹妹等我！”

“還有七哥，片刻便返。”錢元瀚也跟著說，沖著蕓蕓做了個鬼臉。

一群孩子呼啦啦跑去抽陀螺，王妃細細打量一番，想確認都有誰在，她注意到人群中有個陌生的小男孩，看起來年紀不大，在一群大孩子中顯得格外瘦小。

“放心，明逸在呢，照看著小兄弟們的。”司花看出她的擔憂，笑著說道。

楚王妃收回目光，遲疑道：“我看見個眼生的孩子，是哪家的？那孩子看著年紀小，我怕他被大孩子們擠著。”

司花轉頭去看，可孩子們跑得快，人影晃動，看不真切。她問了身邊婢女，婢女看了會兒道：“應該是蕭府的公子。”

“蕭府的公子？”司花蹙眉，“云陽公府的公子不是十一二歲了嗎？那孩子看著最多四五歲。”

“是啊，”婢女點頭道，“那是二房的小公子，聽說是去年才從鄉下接回來的。”

楚王妃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。蕭府二房？她記得二房的夫人似乎是個商戶之女，不知為何會把孩子送到鄉下去。

這時，蕓蕓在她懷里動了動，小手指著池中的一朵荷花：“母妃，那朵好漂亮。”

楚王妃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見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，花瓣半開，露出里面粉嫩的花心，確實別有一番韻味。

“蕓蕓眼光真好。”她笑著說，“等回府后，母親讓人在咱們院子里也種上荷花，好不好？”

“真的嗎？”蕓蕓眼睛一亮，“可以種很多很多嗎？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楚王妃輕輕刮了下她的小鼻子，“不過要答應母親，不許像你哥哥們那樣調皮，知道嗎？”

蕓蕓連連點頭：“我不調皮，我最乖了。”

司花在一旁看著，不禁感嘆：“王妃對蕓蕓真是用心，這孩子跟著王妃，是她的福氣。”

楚王妃笑而不語。她何嘗不是因為有了蕓蕓，才覺得生活多了幾分色彩？這個小丫頭，就像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。

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，原來是錢元禮的陀螺轉得最久，贏了比賽，他得意地向這邊揮手，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。

“禮哥兒越來越出息了。”司花由衷地說，“不僅功課好，待人接物也很得體。”

楚王妃點點頭，心中卻有一絲擔憂，禮兒確實優秀，可越是優秀，將來面臨的挑戰就越大。她不由得收緊了抱著蕓蕓的手臂，仿佛這樣就能保護住自己的孩子們。

這時，一陣風吹來，池中荷花輕輕搖曳，散發出淡淡的清香，蕓蕓伸手去接飄落的花瓣，歡快地笑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