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尋的人絡繹不絕，錢氏也一直在勸，楚王妃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孩子，思慮再三，終是放棄了跟著一起去找的念頭。院中的梧桐樹沙沙作響，樹影婆娑，將地面映出斑駁的光影。

“母妃，”錢元禮蹦跳著湊上前，“我們真的要去內院嗎？那里好無聊。”

楚王妃沒有立即回答，而是仔細整理了一下小兒子有些凌亂的衣領。這孩子從小就靜不下來，像只活潑的小獸，總是讓人又愛又惱。

與陸氏告別后，走出一段路，楚王妃轉身看向錢元禮和錢元瀚，神色嚴肅：“今日可能有公主和皇子到場，你們兩個都給我規矩些。”她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“切，我才不怕錢碧檀呢！”錢元禮眼珠一轉，撇著嘴道，小臉上寫滿了不屑。

“小六！”楚王妃咬牙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，這孩子什么都好，就是太過倔強，從不肯在人前示弱。

錢元禮見母妃動怒，連忙嬉皮笑臉：“知道啦知道啦，母妃放心。”他的笑容燦爛得像個小太陽，但楚王妃太了解這個兒子了，知道他心里一定還在打著什么主意。

果然，錢元禮心里正暗自盤算：要打也得看情況，萬一錢碧檀先挑釁，打她兄長總行吧？也不知道八皇子最近抗揍不抗揍，想到這里，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狡黠的笑。

“母妃，我一定乖乖的。”錢元瀚倒是懂事，輕聲應道，他站在那里，安靜得像個小大人，眼神中透著不符年齡的沉穩。

雖年幼，但他很清楚自己與六哥的不同，六哥可以和皇子打架，但他不行。在王府里，這嫡庶之別或許不明顯，但在外頭，尤其是面對皇子公主時，身份的差距便顯露無遺。想到這里，他不自覺地低下了頭，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。

蕓蕓對這些并不了解，她正在荷姑姑懷里打著瞌睡，小臉紅撲撲的，像個熟透的小蘋果。楚王妃生怕她與人起了沖突，特意叮囑荷姑姑：“今日一定要看好蕓蕓。”

見蕓蕓一臉茫然，楚王妃又笑著補充：“不過也不必太過拘謹。”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小臉，心中涌起一陣柔軟。

荷姑姑連連應是，將蕓蕓往懷里又抱了抱。

內院中，司夫人已在等候，作為大長公主的幼女，她比楚王妃大兩歲，保養得宜，性情溫婉。一襲淡青色的裙裾隨風輕擺，更添幾分雅致。

見到楚王妃，司夫人迎上前來，兩人見禮寒暄后，她的目光落在荷姑姑懷中的蕓蕓身上：“這就是澄華吧？早就想去看看了，一直忙著暉哥兒的生辰，今日總算見著了，這小家伙萌得讓人心都化了，快讓姑姑抱抱...”

司夫人伸出手，笑意盈盈地看著蕓蕓。陽光從庭院的梧桐樹間灑下，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。

蕓蕓早已忘了自己的大名叫錢澄華，不安地看看母妃，又看看陳夫人，抿著小嘴低下了頭。她的小手緊緊抓著荷姑姑的衣襟，像是在尋求庇護。

“蕓蕓，姑姑很喜歡你呢，想讓姑姑抱抱嗎？”楚王妃柔聲道，語氣中帶著鼓勵。

“姑姑，抱抱。”蕓蕓甜甜地笑著伸出小手，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。

軟糯的童音讓司夫人心都化了，一把將孩子抱在懷里，她輕輕顛了顛，眉頭卻微微蹙起：“這孩子還是要多補補，骨頭太硌人了。”

楚王妃點頭應是，心中卻涌起一絲酸澀，蕓蕓確實太瘦了，這段時間雖然已經在好好調養，但還是需要更多時間。

兩人說話間，已有不少貴夫人到場。庭院里漸漸熱鬧起來，處處可見錦衣華服，珠翠環繞。楚王妃先與幾位宗親貴女寒暄，又與弟媳柳氏說了會話。

見大嫂沒來，楚王妃低聲問：“大嫂身子可好些了？”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關切。

“還是老樣子。”柳氏嘆氣，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愁云，“前些日子下雨，天氣潮濕，咳得厲害，連聲音都啞了。”

“要不我進宮求慈寧，再派太醫去看看？”楚王妃提議道，手指不自覺地絞著帕子。

正說著，楚王妃抬眼看到一個人走了進來，手中的帕子頓時攥緊，那人一身素青色的衣裙，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矜持的優雅。

是云陽侯夫人柳氏。

“她怎么來了？”楚王妃側頭低聲問柳氏，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。

柳氏看了眼正在與小韋氏說話的柳氏，輕柔地碰了碰楚王妃：“一起來的。”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提醒的意味。

楚王妃這才注意到蕭氏身邊的小韋氏，這兩個她都不太喜歡的人，今日竟一同出現了，她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保持鎮定。

院中的梧桐樹依舊沙沙作響，樹影婆娑，卻掩不住人心中的波瀾，這樣的場合，往往看似平靜，實則暗流洶涌。

楚王妃看著蕓蕓小臉微紅，心中一陣揪痛。屋內各種香料混雜在一起，濃郁得令人喘不過氣來。檀香、沉香、龍涎香，還有各種名貴香料的氣味交織在一起，連她這個成年人都覺得有些不適，更何況年幼的蕓蕓。

“母妃，好香...”蕓蕓小聲嘟囔著，圓圓的大眼睛里泛著水光，小手不自覺地揉著鼻子。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鼻音，顯然是被嗆得不輕。

柳氏站在一旁，看著蕓蕓難受的樣子，眉頭微皺。她朝楚王妃使了個眼色：“王妃，要不帶著孩子們去院子里走走？外頭風大，空氣清新得多。”

錢元禮和錢元瀚早就被屋內濃郁的香氣熏得坐立不安，一聽這話，兩人立刻來了精神，像是找到了逃離的機會。

“母妃，我陪著妹妹去！”錢元禮第一個跳起來，眼睛亮晶晶的，作為兄長，他總是格外關心這個妹妹。

“我也去！”錢元瀚緊跟著說，生怕被落下似的。

楚王妃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不遠處的云陽侯夫人，那位貴婦人正與小韋氏低聲交談，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，她們身上的香氣隨著走動不斷飄散，讓本就濃郁的空氣更加令人難以忍受。

蕓蕓又咳嗽了幾聲，小臉皺成一團，像是被欺負了的小兔子，她努力忍著不出聲，但還是忍不住往楚王妃懷里縮。

“走吧。”楚王妃不再猶豫，將蕓蕓抱起來就要往外走，她能感覺到懷中小人兒微微發燙的體溫，心疼得不行。

剛到門口，迎面撞上了正在說話的司夫人和司花。司夫人見到楚王妃抱著蕓蕓往外走，關切地問道：“這是怎么了？”

“沒事，屋里有些悶，帶孩子出去透透氣。”楚王妃擠出一抹笑容解釋道，她下意識地將蕓蕓往懷里摟了摟，仿佛這樣就能保護她不受傷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