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過飯后，蕓蕓開始犯困，小腦袋在楚王妃懷里一點一點，她揉著惺忪的眼睛，小嘴微微嘟著，可愛極了。

“讓皇伯伯給你講個故事助眠如何，蕓蕓？”皇帝笑著說道。他想著，雖然不能問，總該能抱抱吧？真是個有天命在身的小娃，多抱抱說不定能沾些福氣。

迷迷糊糊的蕓蕓茫然地看了眼皇帝，雖然還有些怕，但也沒有抗拒。經過幾道轉手，蕓蕓終于到了皇帝懷里。

“皇伯伯安，”小家伙軟糯糯地道。

這一聲讓皇帝心都化了，他小心翼翼地托著蕓蕓，生怕磕著碰著。

“且安心睡吧，皇伯伯在這陪著你。”皇帝輕聲哄道。

蕓蕓很快就在他肩頭睡著了，小臉蛋紅撲撲的，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，呼吸均勻而綿長。

慈寧看得心癢，又怕皇帝沒輕沒重，便提議道：“去偏殿吧，我那屋里藥味重，怕孩子聞著不舒服。”

皇帝點點頭，親自抱著蕓蕓往偏殿去了，一路上，他的腳步格外輕柔，生怕驚醒了懷里的小人兒。

偏殿里，宮女們已經鋪好了軟塌，皇帝小心翼翼地把蕓蕓放下，又親手給她蓋上錦被。

看著小家伙安睡的模樣，皇帝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臉，這一刻，他仿佛忘記了自己是九五至尊，只是一個疼愛晚輩的長輩。

楚王妃坐在一旁，目光溫柔地看著熟睡的蕓蕓，自己這個決定沒錯，蕓蕓需要的不是宮里的奢華，而是家人的陪伴和關愛。

慈寧站在門口，看著這一幕，眼中閃過一絲欣慰，雖然今日沒能留下蕓蕓，但看到兒子難得展露的溫情一面，她心里也是滿足的。

“時候不早了，”慈寧輕聲道，“讓孩子好好睡吧。”

皇帝點點頭，又看了眼熟睡的蕓蕓，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，臨走前，他還特意叮囑宮女們要輕聲細語，不得打擾蕓蕓休息。

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，慈寧若有所思，這個向來冷硬的兒子，竟也會對一個小娃娃這般上心。看來，蕓蕓這孩子，當真是有福氣的。

殿內燭火搖曳，映照著慈寧慈祥的面容。韋姑姑和荷姑姑在一旁守著，殿外不時傳來宮人們輕盈的腳步聲，整個宮殿籠罩在一片安寧祥和之中。

皇帝原本已經起身告退，卻又折返回來，在慈寧身邊坐下。他的目光掃過殿內眾人，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
“今日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處。”慈寧端起茶盞，目光慈愛地看向楚王和楚王妃，“小玄，你們在府上可還習慣？”

楚王微微頷首，聲音溫和：“一切都好。”

“王爺這些日子總算精神好些了。”楚王妃接過話茬，眼角眉梢都帶著欣慰，“前幾日還陪著蕓蕓在園子里玩了許久。”

提起蕓蕓，慈寧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：“那孩子生得討喜，性子也好。”她轉向一旁的皇帝，“你說是不是？”

皇帝輕輕點頭，目光中閃過一絲溫柔：“確實如此。”

殿內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，慈寧說得最多，時不時詢問楚王府的近況。楚王偶爾應和兩句，語氣平和；楚王妃則在一旁細心補充，將府中大小事務娓娓道來。

皇帝始終保持著傾聽的姿態，臉上的笑意始終不減，偶爾插上一兩句，更像是在調節氣氛。

說著說著，話題不可避免地轉到了后妃們送來的禮物上。

“這些禮物......”楚王妃欲言又止，眉頭微蹙，“待蕓蕓醒來，我得帶她去各宮謝恩才是。”

“不必！”慈寧立即揮手打斷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，“準備幾件小玩意兒給侄女當見面禮，還要她去三跪九叩不成？”她冷笑一聲，“那些人連面都不露，我都沒計較，現在倒想挑我的不是？”

楚王妃的手指在衣袖下微微蜷縮，心中暗自權衡，后宮水深，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。皇后因為邵家的事情態度難測，貴妃性子驕縱，還有個熙城公主，若是兩個孩子處不來，場面就不好看了，后宮諸位貴妃娘娘，更是讓人捉摸不透。

慈寧似乎看出了楚王妃的憂慮，她招來柳嬤嬤：“去庫房挑些東西，按各宮規格，午后送去，就說本宮今日心情好，特意賞賜。”

柳嬤嬤連忙應聲退下，腳步輕快地消失在殿門外。

楚王妃暗自松了一口氣，肩膀的緊繃感也隨之消散，有慈寧出面最好，這樣即便那些人心中不喜，面上也不敢造次。

“說說蕓蕓的身份宴吧。”慈寧忽然轉移話題，目光落在皇帝身上，“陳天臺那邊可定了日子？”

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盞，聲音溫和：“六月初六，雙月雙日，討個雙喜臨門的彩頭，這天正值黃道吉日。”

慈寧的眉頭微微蹙起，顯然覺得這日子有些遠，但想到蕓蕓從前的遭遇，她的表情又緩和下來，這孩子吃過太多苦，如今有了好日子，倒也不急于這一時。

“小玄，你覺得如何？”慈寧看向楚王。

楚王下意識看了眼楚王妃，見她神色平靜，這才開口：“臣以為合適。”

既然各方都沒有異議，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下來。

說完正事，殿內的氣氛又輕松了幾分，慈寧拉著楚王妃說話，聲音壓得很低；皇帝則與楚王交談，不時傳來低沉的笑聲。

“你早該這么做，”慈寧握著楚王妃的手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，“那些人本就不安分，留著也是禍害。”

楚王妃垂眸一笑，沒有提及王爺曾經是如何寵愛那些人，有些話，說出來不過是徒增煩惱。

慈寧見她這般溫婉，更是著急：“你就是太軟，才讓她們欺負到頭上。”她嘆了口氣，“以后遇到這種事，該兇就兇，該罰就罰，你是王府主母，那些通房妾室算什么？打殺發賣都由得你，小玄若是想要，再換些聽話的就是。”

“母后說得是。”楚王妃依舊保持著溫婉的笑容。

慈寧搖搖頭，目光掃向還在說話的兩個兒子，這才壓低聲音問：“沈氏最近如何？”

“之前臣陪王爺覲見，多虧她護著蕓蕓，沒讓蘇氏欺負了去，”楚王妃眼中閃過一絲贊許，“看來她也是長進了。”

“既是護過蕓蕓，該賞。”慈寧點點頭，頓了頓又道，“我讓人送去吧。”

另一邊，明政殿內檀香裊裊，皇帝望著眼前這個笑得諂媚的弟弟，心中五味雜陳。“你啊！”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，指節輕叩龍案，發出規律的聲響。案上的奏折堆積如山，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這個不省心的弟弟身上。

楚王跪坐在蒲團上，面上帶著討好的笑意，心里卻在盤算著蕓蕓生病那會兒的事。那段日子，蕓蕓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，一動也不能動，他每每想起都覺得心如刀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