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小猶豫了一下，似乎在斟酌措辭：“蘇姨娘時常命人給王爺燉些補湯，說是能助生女兒的秘方，不過王爺不太喜歡那味道，每回淺嘗一口便可。”

這話一出，楚王妃心頭一沉，她站起身來，在屋內來回踱步。窗外的風吹進來，帶著幾分涼意，卻驅散不了她心中的陰霾。

她眉頭緊鎖，思索著其中的關節。蘇姨娘若想在府中站穩腳跟，誕下子嗣是最好的法子，可如今王爺的癥狀，分明是有人下了狠手。

難道蘇姨娘已經有了身孕，因此想要斷絕他人的退路？但這風險太大了。一旦事發，整個蘇家都會被牽連，況且蘇姨娘向來謹慎，不像是會做出這等冒險之事的人。

“王爺在山莊可有什么異常？”楚王妃又問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。

跟小將這段日子的情形仔細說了一遍。除了王爺每晚與蘇姨娘親近一兩次外，并無特別之處。不過他提到，最近王爺似乎總是很疲憊，常常午后就要歇息。

“王爺可曾抱怨身體不適？”韓大夫在一旁插問。

“回大夫的話，王爺偶爾會說頭暈乏力，蘇姨娘說是操勞過度，便讓人準備了些補品。”

楚王妃聽到這里，眼中閃過一絲寒意。她走到窗前，望著院中的桃夭樹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框。

“夏嬤嬤，”她忽然開口，“你去把青竹院的香囊取來。”

夏嬤嬤領命而去，很快取來一個繡著桃夭花的香囊。楚王妃接過，輕輕聞了聞，又遞給韓大夫。

韓大夫仔細檢查后，面色大變：“王妃娘娘，這香料中摻了蒙汗香，長期熏染，確實會讓人昏昏欲睡。”

楚王妃沉吟片刻，決定先派人去山莊搜查那些藥渣，就算蘇姨娘處理過，想必也是就近掩埋，未必找不到蛛絲馬跡。

“跟小，你即刻去山莊，暗中查探那些藥渣的去向，記住，不要打草驚蛇。”

“是，王妃娘娘。”跟小領命退下。

楚王妃轉向韓大夫：“勞煩大夫即刻開些解毒的方子，我讓人去抓藥。”

韓大夫點頭應是，提筆寫下藥方，他一邊寫一邊叮囑：“這藥性溫和，王爺服用不會有異樣。但若真如老夫所料，恐怕還需請太醫診治。”

楚王妃頷首：“我明日就進宮面見慈寧，請太醫給王爺診治。”

忙碌間，天色漸暗。院中的桃夭花在暮色中愈發朦朧，花瓣隨風飄落，如同細碎的心事。

蕓蕓早已醒來，一直乖巧地陪在荷姑姑身邊，看她繡制新衣。小丫頭偶爾會抬頭望向母親所在的方向，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異樣，卻又懂事地沒有打擾。

聽聞哥哥們的轎輦到了府門，小丫頭歡呼一聲，飛奔而去。她的笑聲清脆，在庭院中回蕩，驅散了幾分凝重的氣氛。

望著女兒歡快的背影，楚王妃緊繃的心情終于稍稍放松，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。

與此同時，楚王在院子里轉了兩圈，腿腳酸軟，只得尋了處石凳坐下歇息。院中花木扶疏，清風徐來，帶著淡淡的花香。他望著眼前繁茂的花園，眉頭微蹙。

“這身子骨怎么回事？不過轉了兩圈就撐不住了。”他暗自嘀咕，伸手揉了揉發酸的腿。

庭院深處傳來幾聲鳥鳴，驚得他抬頭張望。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影子，微風拂過，影子輕輕搖曳。

“難道是之前在山莊逍遙過頭了？”他摸著下巴思索，“不應該啊，平日里也沒少活動。”

正當他陷入困惑之際，一陣歡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
“父王！”清脆的童聲傳來，蕓蕓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，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。

楚王眼前一亮，方才的郁悶一掃而空，他張開雙臂，將女兒抱起，輕輕掂了掂。

“我的小公主今天去哪兒玩了？”他寵溺地刮了刮蕓蕓的鼻子。

蕓蕓咯咯笑著，小手比劃道：“和母妃去看花了！那邊的芍藥開得可好看了！”

“是嗎？那父王陪你再去看看。”楚王抱著女兒站起身，朝著花園深處走去。

蕓蕓趴在父親肩頭，小手指著前方：“就在那邊，紅的粉的白的，可漂亮了！”

楚王剛要邁步，忽聽得院門處傳來一陣喧鬧。

“妹妹！妹妹在哪里？”

“等等我！我也好想念妹妹啊！”

幾個男孩子的聲音此起彼伏，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。

錢元禮領頭沖了進來，身后跟著氣喘吁吁的錢元瀚。錢元華幾個雖然表面故作鎮定，但腳步明顯加快了不少。

“哥哥們！”蕓蕓歡呼一聲，在楚王懷里掙扎著要下地。

楚王無奈，只得將女兒放下。小姑娘一落地就像只歡快的小燕子，朝著哥哥們飛奔而去。

錢元禮張開雙臂，一把將妹妹抱住，開心地轉了個圈：“可想死我了！”

“我、我也要抱！”錢元瀚在旁邊跳著腳，圓圓的小臉因為跑得太急而通紅。

錢元澤站在一旁，目光柔和地看著妹妹，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。

楚王看著這溫馨的一幕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可就在這時，錢元禮忽然抬頭看向他，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。

這些年來，內院那些姨娘們的明爭暗斗，著實讓錢元禮心煩。從前的側妃們雖也有些心思，但多少為了孩子們著想。可近年新進的這些，卻是一個比一個讓人生厭。

父子倆四目相對，一時無言。

突然，錢元禮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：“父王！”這一嗓子把楚王嚇了一跳，差點趔趄。

“這孩子，哭得跟死了爹似的。”楚王心里嘀咕，隨即又暗自掐了自己一把，“呸呸呸，這話不吉利。”

楚王妃聞聲趕來，就見父子倆抱在一起痛哭。她站在廊下，掩口輕笑。

錢元瀚雖也幾日未見父王，但想起之前被逼著背書習字的日子，頓時覺得還是妹妹可愛。他小心翼翼地牽起蕓蕓的手，生怕自己胖乎乎的身子會碰到妹妹。

錢元澤默默走到另一邊，輕輕握住蕓蕓的另一只小手。

看著大哥哭得傷心，蕓蕓紅了眼圈，小嘴微微顫抖，她雖然年紀小，但也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傷感氣氛。

“好啦好啦，”楚王妃走上前來，輕聲勸慰，“又不是生離死別，哭什么？”

她扯了扯楚王的衣袖，示意他看看蕓蕓。楚王這才注意到女兒可憐巴巴的模樣，連忙一邊安撫兒子，一邊對蕓蕓笑道：“蕓蕓別怕，父王和哥哥是高興的眼淚。”

蕓蕓雖然懂得什么是喜極而泣，但這場面實在太酸，她忍不住趴在母妃肩頭偷偷抹淚。

“妹妹別哭，哥哥沒事！”錢元禮連忙解釋，“剛才就是眼睛進沙子了！”

錢元澤聞言笑出聲來，換來錢元禮惱怒的呲牙。兩兄弟的互動讓氣氛輕松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