瑤華閣里,長樂公主正在氣得跳腳。她站在鏡子前,看著自己臉上未完全消退的紅腫,怒火中燒。
“都給我想辦法!”她對著殿內的宮女太監們咆哮,“那個女土匪,一而再,再而三地跟本公主作對,本公主絕不會放過她!”
沒人敢吭聲。誰不知道,跟定國公府大少奶奶作對的下場。就連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吃了虧,何況是他們這些奴才。
“公主,”一個小太監戰戰兢兢地開口,“皇上的腫已經......”
“閉嘴!”長樂公主厲聲打斷,“別說是用了那女土匪的藥!”
小太監識相地閉上了嘴,退到一旁。殿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,連風吹動簾幔的聲音都顯得刺耳。
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慈寧宮。太后聽聞此事,當場氣得暈厥過去。她本想借此機會扳倒西陵侯,沒想到反倒讓對方撿了個大便宜。
毅國公府中,毅國公坐在書房里,手中的紫檀狼毫筆應聲而斷。案幾上的奏折還未批閱完,但他已經沒有心思繼續了。
皇帝這是要和西陵侯一條道走到黑了。想到這里,他的眉頭越皺越緊。
定國公府前,馬蹄聲漸近。
秦景遠勒住韁繩,身形挺拔如青松。秋日的陽光斜斜地灑在他肩頭,在朱紅色的府門前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。身后的馬車也隨之停下,車轅上的公公麻利地跳下來,沖著府中的小廝們揮手示意。
“快些,小心著點。”公公站在一旁指揮,目光時刻注意著那幾個箱子。
沈玉倚在綠竹軒的回廊下,望著六個小廝抬著三口大箱子往內院去。
“姑娘,您說這箱子里裝的是什么好東西?”桃兒踮著腳尖,眼睛亮晶晶的,像個好奇的小松鼠。
“別急。”沈玉輕笑,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,“等會就知道了。”
府中的下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,壓低聲音議論著。有人艷羨,有人敬畏,更多的是對這位大少奶奶手段的感嘆。
“聽說了嗎?長樂公主前些日子上門找茬,結果被人抬著回宮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,后來又因為一瓶藥膏,在宮里鬧得沸沸揚揚。”
“還有桃兒踢碎大姑娘紫玉鐲那事兒,原本以為要出大事,誰知最后反倒是去告狀的大姑娘挨了罰。”
“這都不算什么,長樂公主想報復,結果自己被蜂群蟄暈,還連累了皇后和太后。”
“最厲害的是皇上被蟄傷,太醫院那些老頭兒們全束手無策,還是靠著大少奶奶的藥方才好起來。”
議論聲隨風飄散,沈玉站在廊下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柱子上的雕花。
“姑娘真是有福氣。”桃兒笑嘻嘻地湊過來,“這么大的賞賜,連太醫院都比不上咱們姑娘。”
沈玉轉頭看她,“福氣太盛,未必是好事。有些人的嫉妒,比毒藥還要致命。”
話音未落,一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來,“大事不好了!太后娘娘暈倒了!”
沈玉微怔,隨即輕嘆一聲。她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后的秦景遠,“皇上這賞賜,怕是有些太重了。”
秦景遠眉頭微蹙,“皇上的心意,不得不接。進去說話。”
院中那三口大箱子還未打開,但她已經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。
一箱錦緞,織工精良,花紋精致。一箱瓷器,皆是官窯出品。還有一箱字畫玉如意,件件價值連城。更別提那二百畝上等良田。這賞賜之重,已經超出了常理。
“景遠。”沈玉抬眼看向對面的男人,“你說太后這一暈,會不會又生出什么事端來?”
秦景遠放下茶盞,眸色深沉,“你不必擔心。”
皇宮內,太后寢宮。
“誰說哀家是氣暈的?”太后冷冷掃視著跪著的太醫們,聲音里帶著幾分怒意,“分明是因皇上病愈,一時喜極攻心。”
王嬤嬤立刻幫腔,“太醫們真是庸醫,連這都看不明白!”
太醫們面面相覷,額上沁出冷汗。他們心知肚明,太后這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。
“咳咳。”王嬤嬤站在一旁,不耐煩地敲了敲拐杖,“太醫們,太后不懂醫理,你們開什么方子直接煎藥來便是,磨蹭什么?”
“回王嬤嬤的話,這方子...不用煎。”其中一位年長的太醫抬頭,聲音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。
王嬤嬤眉頭緊皺,眼中閃過一絲狐疑:“不用煎?”她快步上前,一把抓過太醫手中的藥方,“讓我看看是什么新奇玩意。”
當她看清藥方上的內容時,整個人如遭雷擊。“抄佛經”三個大字赫然醒目,下面還詳細注明了數目:六百六十六篇。
“放肆!”王嬤嬤猛地將藥方拍在桌案上,“太后病重在榻,你們就給開這種荒唐方子?這是把太后當什么了?”
躺在榻上的太后聞言,臉色瞬間變得鐵青,眼中怒火噴涌。她正要發作,卻見太醫們不慌不忙,神色如常。
“回稟太后,”為首的太醫向前一步,垂首道,“此乃喜公公從'別處'求來的偏方。據說極為靈驗。”
那個“別處”兩字咬得極重,意味深長。太后的表情瞬間凝固。
她如何能不明白這“別處”是什么地方?前些日子她在定國公府大少奶奶給喜公公的藥膏中做了手腳,導致皇上三日臥榻不起。雖說最后皇上拿毅國公出氣,但那點懲戒與皇上受的罪相比,簡直不值一提。
這藥方,分明是皇上變相的懲罰。讓她抄經書,替大周祈福,替皇上消災。這懲罰看似輕巧,實則暗含玄機。
太后深吸一口氣,強壓下心中的怒火:“好一張藥方,哀家甚是滿意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,“有勞太醫們費心了。”
太醫們如釋重負,連忙告退。
與此同時,乾元殿內。
“皇上覺得那藥方開得如何?”喜公公眉飛色舞地問道,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。
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,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倒是學會給人開方子了,這本事是從玉華山大夫那兒學來的?”
喜公公訕訕一笑,不自覺地搓了搓手:“回皇上的話,玉華山的藥方確實...獨具匠心。”他承認,這主意確實是受了定國公府那對主仆的啟發,尤其是那個膽大包天的丫鬟。
“皇上,玉華山的藥方還有許多...”
“朕現在最大的心病,”皇上揉了揉眉心,打斷了喜公公的話,“是那丫頭。對了,西陵侯那邊為何沒有消息傳來?”
喜公公一愣,隨即意識到確實好幾天沒收到消息了:“皇上放心,毅國公那邊也在盯著,若有異常早就彈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