楓居內，顧太醫正色道：“大少奶奶可知皇上被馬蜂所傷之事？”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。
“略有耳聞?！鄙蛴穸似鸩璞K，輕抿一口。青瓷茶盞在她手中顯得格外精致。
“您贈予喜公公的藥膏似乎被人動了手腳，皇上用后，傷勢不見好轉。太醫院束手無策，想請教藥膏來源?！鳖櫶t說這話時，目光緊緊盯著沈玉的表情。
沈玉放下茶盞，面色平靜：“那是玉華山的秘方?！?
顧太醫眼前一亮：“不知大少奶奶可否將方子告知？”
“方子可以給你，但需要保密。”沈玉淡淡道，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。
“這個自然。”顧太醫連連點頭。
“若是泄露出去，我們玉華山可是要打劫的?！碧覂涸谝慌匝a充道，故作兇相。她圓圓的臉蛋配上兇狠的表情，反倒顯得有幾分可愛。
顧太醫被逗笑了，連連擺手：“不敢不敢，下官一定守口如瓶?！?
等他帶著藥方離開時，經過前院，聽見丫鬟們的私語聲。
“大少奶奶也太沒規矩了，給李嬤嬤捏肩也就罷了，怎么能給人捏腳呢？”
“要不是李嬤嬤腳臭，這好事輪得到大少爺？”
“噓，小聲點，讓人聽見可不好。”
顧太醫這才恍然大悟，原來方才是自己會錯了意。他搖頭失笑，快步離開了定國公府。
楓居內，沈玉從描金雕花的抽屜中取出四副藥包。包裝精致，上面還貼著詳細的使用說明。
“桃兒，把這個送去給李嬤嬤。”她將藥包遞給丫鬟。
“李嬤嬤沒病啊?！碧覂航舆^藥包，疑惑地問道。
“這是治腳臭的藥。”沈玉解釋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“上次給她捏肩，我就聞到了。”
桃兒想起那股味道，打了個寒顫，連忙拿著藥包去了望月堂。她一路小跑，生怕那股味道又鉆進鼻子里。
望月堂內，李嬤嬤正在整理衣物。
“李嬤嬤，大少奶奶讓我給你送藥。”桃兒將藥包遞了過去。
李嬤嬤接過藥包，眼眶有些發紅。整個府里，也就大少奶奶最為關照她。即便是這樣的小事，也不曾忘記。
“替我謝過大少奶奶?！彼⌒囊硪淼貙⑺幇蘸?。
“記得按時吃藥啊。”桃兒轉身欲走，突然想起什么，又急匆匆跑回來，“等等！這藥是泡腳的，不是吃的！”
李嬤嬤的表情瞬間凝固，手中的藥包差點掉在地上。
桃兒看著李嬤嬤的表情，忍不住笑出聲來：“您該不會真想吃吧？”
“胡說什么?！崩顙邒吖首鲊绤柕氐闪怂谎?。
李嬤嬤盯著手中的藥包發怔。她這腳臭了好些年，平日里癢得緊，一日得洗個兩三回。雖說麻煩些，倒也不礙事?？扇羰怯缅e了藥...
“李嬤嬤？”桃兒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，“您怎么還不用藥？”
李嬤嬤抬猶豫著問道：“丫頭，你可確定這是泡腳的藥？”
“千真萬確！”桃兒連連點頭，雙手比劃著解釋，“這可是大少奶奶特意吩咐的，我怎會弄錯呢？”
李嬤嬤嘆了口氣，還想再問什么，卻見玉環從屋里走了出來。
“李嬤嬤要泡腳嗎？我去幫您煎藥?！庇癍h笑著說。
皇帝最近心情很不好，頻頻在殿內踱步。
乾元殿內一片肅靜，連宮女太監都不敢大聲喘氣，生怕觸了龍顏。昨日換藥時，皇帝發現臉上的紅腫已經明顯消退，這本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?？稍绞侨绱?，他心里越是不是滋味。
“玉華山那個土匪窩里的大夫，醫術竟比御醫院的太醫還要高明？”皇帝站在殿內的琉璃屏風前，望著上面描繪的山水圖案，眼神陰郁。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，那里的腫脹確實消退了不少。
這個認知讓他既欣慰又惱火。欣慰的是臉上的傷總算有了起色，惱火的是——堂堂大周御醫院，竟然比不過一個山寨！
他轉過身，目光如刀般掃視跪了一地的太醫。這些平日里自詡醫術高明的御醫們，此刻一個個低垂著頭，像是案板上待宰的鴨子。
“你們啊......”皇帝冷笑一聲，“要不是玉華山及時送來藥膏，朕這會兒怕是已經在太廟給先皇上香了?！?
太醫們噤若寒蟬，額頭抵地，連大氣都不敢出。殿內的氣氛越發凝重，連站在一旁伺候的喜公公都不由自主地捏了把冷汗。
皇帝坐回龍椅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。他想起西陵侯那張老奸巨猾的臉，幾乎能想象到對方說話時的嘲諷語氣：“怎么？你們養的太醫連我山寨里的大夫都不如？”
這個念頭讓他更加煩躁，龍椅扶手上的龍紋都快被他敲出印子來。
“陛下息怒?！币粋€太醫戰戰兢兢地開口，“臣等學藝不精，有負圣恩，請陛下降罪?！?
“降罪？”皇帝冷哼一聲，“都給朕領二十大板！再罰俸三月！”
此言一出，太醫們面面相覷，心中叫苦不迭。御醫院本就人手緊缺，這要是都挨了板子，怕是要癱瘓了。
就在這時，一直站在殿角的秦景遠上前一步：“皇上，太醫們若都受了責打，恐怕會耽誤其他病患。不如......”
他的聲音不疾不徐，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。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，眼中的怒氣稍減。
“你說得有理?！被实蹟[擺手，“看在定國公府大少爺的面子上，免了板子。不過罰俸照舊！”
太醫們如蒙大赦，連連磕頭謝恩。待他們退出乾元殿，人人都是一臉復雜。沈玉惹的禍，反倒讓他們欠了秦景遠的人情，這世道還真是荒唐。
“對了，”皇帝忽然想起什么，“沈玉怎么沒來？”
秦景遠略顯無奈地笑了笑：“她說她怕宮里人用眼神殺死她?！?
喜公公連忙打圓場：“大少奶奶定是知道闖了禍，不敢來面圣?！?
“不來也好，”皇帝想起那個鬧騰的女子，嘴角抽了抽，“她若來了，朕這宮墻怕是都要被她拆幾塊磚回去?！?
“皇上，”喜公公適時提醒，“大少奶奶獻藥有功，該當重賞?！?
皇帝瞥了他一眼。這老東西，平日里最會察言觀色，這會兒怕是看出太后那條船靠不住了，才想著抱緊沈玉這根救命稻草。
“她要什么賞賜？”
秦景遠露出一絲尷尬的笑：“她說，值錢的，多多益善?！?
皇帝：“......”
最終，秦景遠帶著三大箱賞賜離開了乾元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