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端坐在鳳座上,面色陰沉如水。她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座椅扶手,眼中掠過一絲寒意。
毅國公夫人站在殿中,看著自己那個被宮女帶走的兒子,心急如焚。她的兒子已經(jīng)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但解藥卻握在那個小小的西陵侯府女兒手中。
“解藥,你多少銀兩都行!”毅國公夫人咬牙切齒地說道。
沈玉緩緩轉(zhuǎn)過頭,眸光清冷:“夫人,您覺得我像是缺銀子的人嗎?”
“既然大家都沒什么話說,那我就告退了。”沈玉微微一笑,裙擺輕拂地面,轉(zhuǎn)身欲走。
“等等!”皇后的聲音突然響起,她的目光銳利地射向秦景遠,“定國公府大少爺就這般縱容妻子胡鬧?”
秦景遠立在殿中,面不改色:“回皇后娘娘的話,臣暫時還沒有那個本事管教內(nèi)子。”
這句話讓沈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。她沒想到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,居然也學會了耍無賴。
珠簾后的皇后氣得臉色發(fā)青,手指緊緊攥住袖中的帕子,卻無話可說。
走出長樂宮,夜色漸深,月光給宮墻染上一層銀霜。沈玉忍不住打量著身邊的男人:“你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。”
秦景遠嘆了口氣:“跟你學的。”
“哎呀!”桃兒在一旁拍手叫好,“姑爺越來越像我們玉華山的人了!”
沈玉輕輕敲了下桃兒的額頭:“你這丫頭,胡說什么。”她轉(zhuǎn)頭看向秦景遠,壓低聲音問道:“皇上和太后的關(guān)系不太好吧?”
“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。”秦景遠的聲音很輕,仿佛害怕被人聽去。
“難怪。”沈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“太后可有親生子女?”
“齊王。”
“在玉京?”
“在封地。”
沈玉眼睛一亮:“那倒是不錯,少一個敵人總是好的。”
夜風徐徐,帶來一陣涼意。沈玉下意識地裹了裹衣衫,腳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。她知道,今晚的事情恐怕還沒完。
果然,剛回到定國公府,王總管就急匆匆地迎了上來:“大少奶奶,老夫人請您去望月堂一趟。”
沈玉挑了挑眉:“知道了。”
望月堂內(nèi),檀香繚繞,氣氛卻比宮中更加凝重。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一圈圈地轉(zhuǎn)動著,發(fā)出細微的碰撞聲。西平郡主坐在一旁,臉色冷若冰霜。
“跪下!”老夫人的聲音突然響起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沈玉卻站得筆直,語氣平靜:“老夫人若是有什么話要說,不妨直說。為何一開口就要我下跪?”
“做錯了什么,你心里沒數(shù)嗎?”西平郡主站在廳中央,目光如刀般銳利地盯著沈玉。
沈玉邁進大廳,唇角微揚,:“宮里的消息傳得真快,我這人還沒到家呢。”她在主位旁的圈椅上落座。
大廳內(nèi)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。二太太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帕子,三太太則緊抿著唇,眼神不斷在沈玉和西平郡主之間游移。
“不過郡主說錯了,”沈玉正了正衣襟,神色漸漸嚴肅,“我可不是打劫太后,分明是立了大功,太后賞賜于我。”
這話一出,廳內(nèi)頓時一片死寂。
二太太和三太太面面相覷,眼中滿是難以置信。
三太太忽然冷笑一聲,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嘲諷:“呵,怕是心虛了吧?怕老夫人責罰,才不敢承認打劫太后的事實?”
沈玉慢條斯理地抬起頭,眸光淡淡掃過三太太緊繃的面容:“三嬸覺得,我會怕嗎?”
是啊,連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人,還會在乎老夫人的責罰?三太太咬了咬唇,一時語塞。
“我玉華山向來劫富濟貧,做事光明磊落。”沈玉站起身,緩步走到窗邊。月色透過雕花窗欞,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。“若真是打劫,我定然承認。況且今日皇上在場,這可是賞賜,怎能與打劫混為一談?”
“皇上分明是在偏袒你!”西平郡主終于忍不住,一拍桌案。茶盞在桌面上跳動,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。
沈玉轉(zhuǎn)過身,:“既知道皇上偏袒我,郡主還要與我對抗,這是要與皇上作對?”
秦玉瑤原本就憋著一肚子火,此刻更是怒不可遏。她猛地起身,鳳釵晃動間發(fā)出細微的碰撞聲:“就因為你救過皇上一命,他就如此包庇你,連自己的女兒長樂公主都不顧了!你到底給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藥?”
“要真有迷魂藥,我早就讓你服下一缸了。”沈玉輕笑,指尖輕輕敲擊著窗欞,“再說,今日打你手心的是太后,莫非太后也被我下了迷魂藥不成?”
這話戳中了秦玉瑤的痛處,她渾身顫抖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一旁的丫鬟見狀,連忙上前攙扶,生怕她一個控制不住沖上前去。
沈玉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,眼中閃過一絲得意。但她很快斂去笑意,正色道:“我把話說在前頭,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便罷。若是再來搶我的豬大腸,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。”
這話令在場眾人都忍俊不禁,有幾個丫鬟甚至笑出了聲。西平郡主冷眼掃過,那些婢女立刻噤若寒蟬,低下頭專注地盯著地面的紋路。
老夫人一直坐在太師椅上沉默地撥弄著佛珠,檀木特有的香氣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散開。終于,她抬起頭,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:“把解藥交出來。”
“老夫人是要給毅國公府送去?”沈玉反問,目光直視著老夫人。
老夫人手中的動作一頓:“你何必與一個六歲的孩子計較?”她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嚴厲。
“老夫人怕是不知道,”沈玉緩步走到老夫人面前,目光堅定,“那孩子是受他娘指使來咬我的。您心疼六歲的孩子,可毅國公夫人卻拿自己的孩子當?shù)妒埂!?
“胡說!”西平郡主厲聲喝道,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慌亂。
桃兒立即上前一步:“這是毅國公府小少爺親口承認的。”她從袖中取出一方帕子,“這還是小少爺用過的帕子,上面還留著他的牙印。”
老夫人盯著那方帕子,臉色陰沉:“你是要讓定國公府與太后、毅國公府為敵嗎?”
沈玉轉(zhuǎn)向一直沉默的秦景遠:“相公,堂堂定國公府,難道還怕了毅國公府不成?若是連這點骨氣都沒有,那我們還是和離吧。”
秦景遠輕嘆一聲,目光溫和地看向老夫人:“祖父一生傲骨錚錚,最恨趨炎附勢之人。老夫人深知此理,想必是在試探你。有你這樣剛直不阿的兒媳,她定會欣慰的。”
這話頓時讓老夫人進退兩難。廳內(nèi)的氣氛越發(fā)凝重,連守在門外的下人都不敢發(fā)出聲響。
沈玉眨著眼睛,唇角掛著淺笑:“老夫人,相公說得可對?”
老夫人緊握佛珠的手微微發(fā)顫,終于咬牙切齒地道:“遠兒說得對。”
“那我一定做個讓定國公府驕傲的兒媳!”沈玉笑靨如花。
夜色漸深,廳內(nèi)的燭火依舊明亮。西平郡主站在廊下,望著沈玉離去的背影,眼中閃過一絲陰冷。她轉(zhuǎn)身對身旁的丫鬟低聲吩咐幾句,那丫鬟連忙領(lǐng)命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