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內眾人面面相覷,誰也沒見過如此膽大的人。長樂公主被馬蜂蟄暈,皇后找她算賬,結果反倒被皇上罰了半年俸祿。這還不夠,定國公府大少奶奶竟還敢討賞?
沈玉嘴角微揚,眼底閃過一絲狡黠。她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下衣袖,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個人的臉龐,最后定格在太后身上:“臣婦說的可是歪理嗎?難道皇宮的正理就是算計他人,失敗了就借太后之手出氣?”
她的聲音清脆悅耳,卻字字如刀,直戳人心。
“主子說得對呢!”桃兒站在一旁,笑嘻嘻地補充道,“長樂公主這些年可從未成功過呢。”
這話仿佛一把利劍,直接刺入皇后心窩。她氣得渾身發抖,嘴唇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。周圍的宮女太監們紛紛低下頭,生怕被波及。
沈玉繼續道:“既然長樂公主屢戰屢敗,現在又要仗勢欺人,這不合規矩吧?”
一旁的秦景遠暗自嘆氣。這對主仆,一個比一個能說會道,太后不被氣得昏厥過去就算不錯了。他偷眼瞧向太后,果然看見老人家的臉色已經鐵青。
“你!”太后終于忍不住了,聲音因怒火而提高了幾分,“既然你這般伶牙俐齒,哀家今日就賞你三十大板!”
殿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。
沈玉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,但很快又恢復如常。她輕輕嘆了口氣,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:“太后娘娘,臣婦這小身板,怕是經不起這般重賞啊。”
“主子!”桃兒連忙扯了扯沈玉的衣袖,急得直跺腳,“要不等侯爺回京再說吧?侯爺最疼您了,到時候肯定能替您討個公道。”
這話一出,殿內氣氛驟然凝重。
西陵侯是什么人物?那可是連毅國公都不放在眼里的存在。若是知道自己寶貝女兒在宮中受了委屈......后果不堪設想。
站在一旁的喜公公偷瞄了眼皇上,小心翼翼道:“皇上,其實定國公府大少奶奶說得也不無道理......”
話音未落,殿外突然傳來清脆的童聲:“皇姑祖母!”
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,正是毅國公府的六少爺。他穿著一身月白色錦衣,圓圓的小臉蛋上帶著天真的笑容。
太后見到小孫兒,怒氣頓消。可不等她把人抱在懷里,這孩子卻突然改變方向,直直沖向沈玉,張口就朝她手臂咬去。
“啊!”桃兒驚呼一聲。
誰知下一秒,反倒是咬人的小少爺哇哇大哭起來。他躺在地上打滾,小臉漲得通紅,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。
毅國公夫人聞訊匆忙趕來,一進殿就看見自己的小兒子躺在地上痛哭。她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,將孩子抱在懷里,看著兒子腫得像香腸一樣的嘴唇,頓時怒火中燒。
“你對我兒子做了什么?!”她厲聲質問,目光恨不得在沈玉身上戳出個洞來。
沈玉低頭看了看手臂上淺淺的牙印,語氣輕描淡寫:“不好意思,為防馬蜂,我身上涂了些特制的藥。”
“是特別厲害的毒藥哦,連馬蜂都怕得要命那種。”桃兒在一旁笑嘻嘻地補充,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,“不過我們提前服了解藥,所以沒事~”
殿內一片死寂。眾人面面相覷,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念頭:這對主仆,當真是誰惹誰倒霉啊。
毅國公府的小少爺癱在地上哭鬧,腫脹的嘴唇如同兩片饅頭,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。
“解藥!立刻給我解藥!”毅國公夫人面色鐵青,咬牙切齒道。她華貴的裙擺因憤怒而微微顫抖,眼中怒火幾欲噴薄而出。
沈玉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,眉眼間帶著幾分慵懶:“解藥自然是有的,只是...”她微微一頓,“夫人可曾想過為何要給?”
“就是!”桃兒忍不住插嘴,聲音里帶著幾分義憤,“我家姑娘又沒求著您兒子來咬,您倒是先把該賠的禮給賠了吧!”
沈玉暗自搖頭。這丫頭,說話還是太過直白了些。不過,倒也不失為一個突破口。
毅國公夫人氣得渾身發抖,錦袖翻飛間露出青筋暴突的手背。小少爺的哭聲更是響徹殿堂,惹得殿外的宮女太監紛紛側目。
“還不快將解藥交出來!”太后威嚴的聲音響起,目光如刀般銳利。
桃兒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,小聲嘀咕:“這話怎么這么耳熟...”突然,她眼睛一亮,“哦!想起來了,以前在玉華山打劫時常說:'把錢交出來'!”
沈玉輕掃了桃兒一眼,唇角微勾:“我們玉華山的祖訓是什么?”
“送上門的通通不放過,搶多搶少看心情!”桃兒一本正經地答道,語氣里帶著幾分自豪。
殿內眾人聞言,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。這對主仆竟敢在太后面前如此放肆,當真是膽大包天。
沈玉緩步走到小少爺面前,裙擺輕拂過光潔的地面。她蹲下身,聲音溫柔似水:“告訴姐姐,是誰讓你咬我的?”
小少爺含淚瞪著她,似乎還想咬人,卻又被嘴上的疼痛嚇得不敢輕舉妄動。
“不說實話,這疼痛可就要一直持續下去了。”沈玉輕聲道,纖纖玉指輕輕點了點小少爺腫脹的嘴唇。
“是...是娘讓我咬的。”小少爺一句話,就把毅國公夫人給賣了個干凈。他說完就后悔了,可惜為時已晚。
皇上面色陰沉,目光如炬:“毅國公夫人,這就是你教導孩子的方式?”
“不...不是的,亓兒他在撒謊...”毅國公夫人面紅耳赤,慌忙辯解。可越解釋越亂,反倒顯得欲蓋彌彰。
“看來夫人是不想要解藥了?”沈玉淡淡開口,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。
真是有趣,先是兒子賣母,后是母親撇責,毅國公府的家教當真令人嘆服。沈玉在心中冷笑,這便宜占得不虧。
“皇上,若無他事,臣婦告退。”沈玉福身,裙擺翩然。
“站住!”太后厲聲喝道,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沈玉唇邊笑意更深:“哦,差點忘了太后的賞賜。只是這板子著實不合心意,不知太后可否恩準臣婦自行挑選?”
太后強壓怒火:“你要什么,說!”
沈玉環視四周,開始點選:“這個青花瓷瓶做工精致,那個玉如意溫潤無暇,還有那幅字畫筆力遒勁...”她每說一件,指尖便輕點一下。
每指一件,太后臉色就冷一分,皇上眼中笑意就深一分。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,更顯微妙。
“有勞喜公公安排人送到定國公府。”沈玉笑靨如花,眸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“放肆!”珠簾后傳來皇后怒喝,“一劑解藥,也敢要這許多?”
“皇后娘娘,”沈玉微微一笑,“太后都未開口,您這般著急作甚?若是不愿給,那解藥我也帶走便是。”
話音未落,殿外進來小太監,在皇上耳邊低語幾句。看那神情,想必是有要事相商。
皇上起身告退:“朕還有政務要處理,改日再來給太后請安。”說罷,便帶著幾分急切向外走去。
就在此時,桃兒眼尖地發現一個藥瓶從喜公公袖中滑落,骨碌碌滾到了皇上座下。她忙撿起來:“喜公公,您的藥掉了。”
喜公公神色一僵,匆忙接過,快步離去。那背影看起來竟有幾分狼狽。
“喜公公真是粗心。”桃兒天真地感嘆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