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愣住了。他知道,這是老國公表達不同意的方式。
皇帝的目光在毅老國公和沈毅之間來回逡巡。他微微前傾身子,眉頭微蹙,似乎對眼前這一幕難以理解。
“老國公的意思是,就這樣算了?”皇帝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解,“堂堂毅國公府的馬匹被劫,就這么輕易揭過?”
沈玉心中同樣驚訝。
“回皇上,”沈毅忽然開口,聲音清朗,“我爹這個人,有個毛病?!?
皇帝眼中閃過一絲興味,“哦?什么毛?。俊?
“到手的東西,從不吐出來,”沈毅神色認真,嘴角卻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,“而且還會順手多搶幾匹。”
沈玉暗暗扶額。她這個大哥,實在是太能惹事了。這不是等于承認父親的劫掠行徑嗎?
桃兒站在一旁,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:“大少爺說得對極了!侯爺就是這性子,想要的東西,不論是誰家的,都得搶到手才算完。”
“桃兒!”沈玉低聲呵斥,但為時已晚。
“而且侯爺向來說到做到,”桃兒兀自說著,臉上還帶著幾分小得意,“除了皇上的東西,誰家的寶貝被侯爺看上了,那就只能認栽。”
皇帝聞言,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。眾人循聲望去,只見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而入。她身著月白色錦緞褙子,發(fā)間簪著一支白玉簪子,舉手投足間盡顯貴婦風范。
這位夫人剛踏進門,目光就落在了沈毅身上。她的腳步微微一頓,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。
“臣婦參見皇上。”夫人屈膝行禮,動作端莊優(yōu)雅。
“毅國公夫人不必多禮?!被实圻B忙起身,親自上前將她扶起。這一舉動讓在場眾人都有些意外,顯然這位夫人在皇帝心中地位非同一般。
原來這就是毅國公府的大太太。沈玉暗暗記下。
“聽說方才老國公抬了手?”大太太看向沈毅,聲音溫和得不可思議,眼神中還帶著幾分慈愛,“可要請?zhí)t(yī)來看看?”
沈毅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切弄得有些不自在,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。他能感覺到毅國公投來的陰鷙目光,但大太太似乎渾然不覺,依舊用那種溫柔的眼神看著他。
太醫(yī)很快被傳來,仔細為老國公診過脈后,說道:“老國公可能是受了些刺激,才會有此反應。休養(yǎng)幾日便好?!?
“不知是什么刺激了老國公?”大太太含著淚,又望向沈毅。
桃兒又忍不住插嘴:“八成是大少爺身上的匪氣太重,把老國公給嚇著了?!?
滿殿寂靜。沈玉恨不得堵住這丫頭的嘴。這種場合,怎能如此口無遮攔?
然而大太太非但不以為意,反而神色更加熱切:“既然如此,不如你常來府上陪老國公說說話?老人家年紀大了,總是悶在府里也不好。”
沈毅瞥了眼臉色鐵青的毅國公,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:“那我可就真常來了?!?
事情告一段落,眾人陸續(xù)退出大殿。沈玉跟在秦景遠身邊,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:“不知毅國公府大老爺?shù)膬鹤?.....”
秦景遠腳步一頓,眼中閃過一絲黯然:“十五年前的事了。當時大太太帶著幼子上山祈福,不想遇到歹人。大太太身中一刀,幼子連人帶車一起墜崖。搜尋了整整三日,只找到些衣物碎片......”
沈玉心頭猛地一震。難怪方才大太太看沈毅的眼神那般慈愛。那個早逝的孩子,應該正好與沈毅年紀相仿。
茶攤上,蕭煜百般無聊地擺弄著茶杯,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杯沿。他的目光時不時掃向醉月樓的方向,那里正在進行大規(guī)模的修繕工作,木料和磚瓦堆積如山,工匠們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間。
“郡王爺,定國公府大少爺來了!”小廝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蕭煜抬眼望去,只見秦景遠騎在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上,一身玄色勁裝襯得他愈發(fā)挺拔。“你們真去毅國公府了?”蕭煜站起身。
秦景遠翻身下馬,動作利落,“消息倒是靈通?!彼S手將韁繩遞給身邊的暗衛(wèi)。
“哪里靈通,”蕭煜放下茶杯,不屑地撇了撇嘴,“沈毅那小子剛路過,還想拉我們一起去呢。我們又不傻,去那找不自在。”
坐在一旁的南安郡王捻了捻胡須,目光投向遠處正在施工的鋪子,“現(xiàn)在鋪子修建的倒是快,看這架勢,比預期要早不少?!?
秦景遠接過暗衛(wèi)遞來的包袱,“除了修建,還有些事要交給你們?!彼麑し旁谧郎?,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
“憑什么全讓我們干?”蕭煜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,茶水濺在桌上,暈開一片水漬。
“我的活已經完成了。”秦景遠語氣平淡。
幾人面面相覷,南安郡王伸手打開包袱,里面赫然是四個精致的錦盒,每個盒子上都繡著不同的紋樣,“分分活計也算活?”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揶揄。
就在這時,一輛裝飾典雅的馬車緩緩停在了不遠處。
“我能不能抗議?”安國公府大少爺望著馬車,無奈地嘆了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無可奈何。
車簾輕輕掀起,露出沈玉清秀的面容?!颁佔雍途斑h無關,抗議無效。”
“怎么會?”蕭煜瞪大了眼睛,一臉不可思議,“這么大的鋪子,景遠兄一份都沒有?”
秦景遠點頭,神色如常,“確實如此?!?
“假成親?”安國公府大少爺脫口而出,隨即意識到失言,趕忙閉上嘴。
北寧侯世子立刻反駁,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,“不可能,當初成親時景遠兄昏迷不醒,是公雞代拜堂的。這事整個玉京都知道。”
蕭煜突然冒出一句,“那為什么沒圓房?”話音剛落,他就后悔了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南安郡王追問道,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。
蕭煜支支吾吾,臉上飛快閃過一絲慌亂,“我...我猜的。”他低下頭,假裝對茶杯產生了莫大的興趣。
秦景遠黑著臉,指向不遠處的建筑,“墨閣改成藥鋪,我占一半?!彼恼Z氣冷硬,顯然不愿多談這個話題。
眾人這才恍然大悟,明白了沈玉的分配方式。
“那大嫂負責什么?”南安郡王忍不住問道。
桃兒笑靨如花,俏生生地答道:“我家大少爺說了,姑娘只管花錢這樣的粗活。”
“花錢也是粗活?”蕭煜眼睛一亮,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,“這活我來!”他拍著胸脯保證。
“做夢!輪著來!”其他人紛紛搶著說道,生怕錯過這個“美差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