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望月堂里氣氛凝重。西平郡主、二太太、三太太臉色都不太好看。
女兒們跪祠堂的事雖然心疼,但也是咎由自取。只是沒想到偷懶吃點心的事情會被那個女土匪抓個正著。更叫人琢磨不透的是,她居然沒有立刻鬧將出來。
“這都什么時辰了,還不來請安?”三太太忍不住抱怨,眼中閃過一絲不悅。
西平郡主讓丫鬟去沉香軒看看。沒多久,丫鬟就回來稟報:“回郡主,大少爺、大少奶奶和丫鬟都還在睡呢。”
“這般懶散!”西平郡主眉頭緊蹙,語氣嚴厲,“成何體統(tǒng)!”
“聽說昨晚在后院忙到后半夜......”丫鬟小聲嘀咕。
幾位主母面面相覷。難道又在搗鼓什么新奇玩意兒?這個土匪女怎么總有使不完的精力?
直到日上三竿,沈玉才悠悠轉(zhuǎn)醒。一睜眼就看到秦景遠正在看書,案幾上擺著幾本詩集。
“你該不會是想考狀元吧?”沈玉打趣道,聲音還帶著幾分慵懶。
秦景遠斜她一眼:“不多看點書,怎么應(yīng)付你爹的藏頭藏尾詩。上次那首詩差點讓我出丑。”
沈玉忍俊不禁:“我爹知道你這么用功,一定很高興。不過......”她湊近看了看他的眼睛,“你眼睛的淤青好了沒?”
效果比預(yù)想的還要好,藥材的品質(zhì)果然重要。不愧是古時候的天然藥材,比現(xiàn)代那些加工過的效果好多了。
洗漱完畢,沈玉讓暗衛(wèi)把昨晚調(diào)制的藥膏送去西陵侯府。
“記住,若是我爹問起來,就說是相公送的。”她特意叮囑道。
暗衛(wèi)點頭領(lǐng)命,轉(zhuǎn)身離去。
秦景遠眉頭微皺,這種謊言,西陵侯真會相信嗎?那位侯爺可不是好糊弄的主。
西陵侯府訓(xùn)練場上,西陵侯正在指導(dǎo)府中護衛(wèi)練武。看到暗衛(wèi)過來,他眼前一亮。
“送藥來了?”西陵侯笑看著暗衛(wèi)手中的酒壇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“是祛淤青的藥膏。”暗衛(wèi)恭敬地遞上藥壇。
“我女婿送的藥,自然是好的。”西陵侯大笑,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,“明天再送兩壇金瘡藥來。以后我西陵侯府的藥,就讓他包了!”
“錢找皇上要,別跟皇上客氣!”西陵侯越說越起勁,仿佛已經(jīng)看到皇上肉疼的表情。
暗衛(wèi):“......”這話,他可不敢?guī)Щ厝グ 4笊贍斈切宰樱率菚苯臃槨?
回到沉香軒,沈玉正在書房翻閱醫(yī)書。
暗衛(wèi)將送藥經(jīng)過一五一十地說了,末了補充道:“侯爺說,以后府上用的藥,都得由咱們供應(yīng)。”
沈玉手中的書頁微微一頓,抬眼看向暗衛(wèi),一時無語。
“噗嗤——”一旁的秦景遠聽完,卻是忍俊不禁,眼中閃過一絲揶揄:“被岳父打劫的滋味如何?”
沈玉慢條斯理地合上書本,眨了眨那雙靈動的眼睛:“瞧你笑得這么開心,想必被我爹打劫的滋味不錯。難怪侯府小廝都說你心胸寬廣,佩服佩服。”
秦景遠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:“打劫的是你才對。”
“這可說不準。”沈玉站起身,蓮步輕移到窗邊,指尖輕輕撥弄著窗臺上的蘭花,“你得先問清楚,我爹是打劫你這個女婿,還是打劫我這個女兒。”
桃兒捧著茶盤走進來,聽到這番對話,忍不住插嘴道:“侯爺打劫誰都不會打劫姑娘的。”
暗衛(wèi)聽得一愣,這才意識到自己笑得太早了。他站在原地,手足無措:“大少奶奶,大少爺沒錢,也不會調(diào)制藥膏,想送也送不了啊。”
“那倒是個問題。”秦景遠蹙眉,正要說話。
“不會沒關(guān)系,我可以教你。”沈玉的聲音輕柔悅耳,帶著幾分調(diào)侃。
秦景遠眉頭皺得更深:“......”
“再說了,你都病這么久了,多少也該懂點醫(yī)理。”沈玉轉(zhuǎn)過身,裙擺輕揚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“......”
“那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。”
“......”
“拜師吧。”
秦景遠扶額,一臉無奈:“你剛才說什么,再說一遍。”
“拜師吧。”
“上一句。”
“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?”
“我一點都不愉快。”秦景遠嘆了口氣,眉宇間浮現(xiàn)出幾分疲憊。送一次藥,就要包下西陵侯府所有的藥材供應(yīng),這還講不講道理了?
想到“講道理”三個字,他不禁自嘲地笑了。他居然想和西陵侯講道理,看來是真病得不輕了。
沈玉在他對面坐下,神色認真:“人之所以不愉快,是因為不滿足于現(xiàn)狀,卻又無力改變現(xiàn)狀。”
秦景遠望著她不說話。
“我現(xiàn)在就給你一個改變現(xiàn)狀的機會,你難道不該高興嗎?”沈玉微微前傾,語氣柔和。
“什么機會?”
“等你學會了我的醫(yī)術(shù),就不用靠我給你解毒。別人再給你下毒,你也能自己防備了。”
秦景遠的眼睛一亮,隨即又暗淡下來:“要多久才能學會?”
“你資質(zhì)不錯,又勤奮好學,十年足夠了。”
“......”秦景遠的表情瞬間凝固。十年?她該不會是從五歲就開始學醫(yī)吧?
“要是我能活十年,敵人早就死光了,還有誰給我下毒?”他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。
“這話說得太絕對了。”沈玉唇角微揚,“怎么會沒人給你下毒?不是還有我嗎?”
秦景遠揉了揉太陽穴:“不必再勸我了,我扛不到十年后學成被你下毒。”
“為什么?”
“因為在那之前,我就已經(jīng)被你們活活氣死了!”
桃兒在一旁抹了抹眼角:“姑爺這話,聽得人好心酸啊。”
秦景遠臉色發(fā)黑,大步流星地走出書房。暗衛(wèi)看了眼桃兒,心道這丫頭已經(jīng)把氣人的本事練到了極致——用大實話傷人。
院中傳來腳步漸遠的聲音,沈玉望著窗外的天色,忽然開口:“我爹和皇上是不是早就認識?”
“不認識啊。”桃兒搖頭,手中的茶盞輕輕晃動。
“那皇上為何對我爹如此容忍?就因為我救過他?”沈玉眉頭微蹙,似是在思索什么。
“可能是上當了吧。”桃兒放下茶盞,壓低了聲音。
“上什么當?”
“前年有人上山勸侯爺招安,夫人就想了個計策。”桃兒湊近沈玉耳邊,“讓人扮作道士,在菩提樹下等了大半年,專等皇上經(jīng)過。”
“道士跟皇上說,他將來會遇到一個兇狠霸道的臣子,會把朝堂攪得天翻地覆,還有個特別可愛的女兒。讓皇上一定要重用此人,他日必能助皇上實現(xiàn)心愿。”
沈玉聽得一臉黑線:“什么心愿?”
“不知道呢。夫人說,要是皇上問起來,就說天機不可泄露。”
書房外,秦景遠靠在廊柱上,聽得哭笑不得。這分明是欺君大罪,居然還說得這么理直氣壯。更離譜的是,皇上還真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