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親為何要幫西陵侯?”
她深知定遠公的為人,不是會因為西陵侯的威逼利誘就助紂為虐之人。他竟寫下如此一份書信,必定是知曉并認同西陵侯進入督察院的目的。
想必西陵侯此番入主督察院,絕非小事。
“此事切莫告訴他人,連同老夫人一道。”刑部尚書諄諄告誡,聲音壓得極低。
“我知道。”尚書夫人點頭,“我得去定國公府看看老夫人,回來再幫你收拾行裝。”
與此同時,毅國公府內。
毅國公大太君坐在羅漢榻上,臉色鐵青。窗外的陽光明媚,卻照不進她陰沉的臉色。
侍女跪伏地面收拾摔落的茶具,瓷片散落一地,映著窗外的光,閃爍著冰冷的光芒。
顯然,皇后被氣暈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她耳中。老夫人的手指緊緊攥著手帕,指節泛白。
毅國公為防西陵侯報復,派人滿城搜尋盧公公的下落。以毅國公府的能力,找人確實比西陵侯府更有優勢。
但這并非關鍵。
真正的關鍵在于如何讓消息傳到皇后耳中——是讓她保持鎮定,依舊讓她惶恐不已,全在于她聽到什么樣的消息。
而西陵侯,恰恰抓住了這個要害。
即便沒有找到盧公公,也讓皇后自露馬腳。一旦認罪,就再無回旋余地。
毅國公府忙活一場,除卻讓皇后氣到吐血,半點用處都沒有。老夫人望著窗外的春光,眼中滿是陰郁。這一局,他們輸得徹底。
芙蓉院內,一陣微風拂過,帶來幾分涼意。庭院里的牡丹花瓣隨風飄落,在地上鋪就一片凄涼。
西平郡主靠在床頭,臉色慘白如紙,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。她微微閉著眼,連呼吸都顯得異常吃力。床邊的痰盂里滿是污穢,刺鼻的氣味彌漫在整個房間。
“郡主,再喝點參湯吧。”丫鬟小心翼翼地端著湯碗靠近。
西平郡主虛弱地擺了擺手,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往茅廁跑了多少趟,只覺得渾身無力,連抬手都困難。昨晚那碗粥讓她折騰了一整夜,現在連水都不敢多喝一口。
“滾開!”她突然暴躁地揮手,將丫鬟手中的參湯打翻在地。瓷碗摔碎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。
丫鬟嚇得連連后退,手忙腳亂地跪在地上:“郡主恕罪!”
西平郡主冷冷地看著地上的污漬,眼底滿是陰狠。長樂公主從太醫那里要來的瀉藥,分量足夠要一頭牛的命。而現在,這毒藥正在她體內肆虐。
“把地上收拾干凈。”她虛弱地靠在床頭,聲音沙啞。
正在這時,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“郡主,皇后娘娘暈倒了!”另一個丫鬟匆匆跑進來稟報,聲音里帶著幾分幸災樂禍。
西平郡主冷笑一聲,輕蔑地撇了撇嘴:“蠢貨就該有蠢貨的下場。”
娘娘恩賜了滿滿一箱的御制點心,誰會傻到全部吃完?更何況還在里面動手腳,連個招呼都不打。這種拙劣的手段,也只有皇后那種蠢婦才想得出來。
“郡主,大少奶奶來了。”守在門外的丫鬟輕聲通報。
西平郡主眼中帶著厭惡:“不見!”
然而不等她說完,沈玉清亮的聲音已經從外面傳來:“麻煩告訴母親,我已經替她討回公道了。皇上下令將紫凰殿那些宮人全部發配看守皇陵。”
哐當一聲,西平郡主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。她氣得渾身發抖,這個兒媳婦是要把她往死里得罪啊!
“你這個賤人!”她厲聲尖叫,“誰讓你多管閑事!”
門外一片寂靜,顯然沈玉已經離開了。
西平郡主氣得胸口劇烈起伏,臉色更加蒼白。她掙扎著想要起身,卻被一陣眩暈擊中,重重跌回床上。
“快去請大夫!”丫鬟們慌亂地叫喊。
沈玉帶著桃兒離開芙蓉院,徑直往望月堂走去。
“姑娘,郡主這回怕是要氣壞了。”桃兒小聲道,眼中帶著幾分擔憂。
沈玉輕笑:“這叫孝心。我這個兒媳婦,可是為了替婆母討公道,連皇宮都敢闖。”她的語氣輕松。
“可是...”桃兒還想說什么,卻被沈玉輕輕搖頭制止。
望月堂外,南寧侯夫人正好帶著女兒錢霜來探望老夫人。錢霜穿著淡粉色的裙裾,面容清秀,眼中帶著幾分焦急。
沈玉不動聲色地跟在后面,順利進了屋。
老夫人躺在床上,臉色蠟黃,眼神都沒有了往日的銳利。床邊放著幾個未動過的藥碗,散發著濃重的中藥氣息。
“外祖母!”錢霜撲到床邊,眼淚直流,“您怎么成這樣了!”
沈玉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,瓶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香氣:“這是玉華山特制的止瀉藥,效果極好。”
“你還敢拿藥給外祖母?”錢霜猛地轉身,怒目而視,“你給的糕點已經害得外祖母這樣了!你安的什么心?”
沈玉神色平靜,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:“我只是想借皇后娘娘賞的糕點,向老夫人賠罪。畢竟是我按捏的時候不小心用力過猛,才將老夫人那雙腳搞得紅腫不堪。”
錢霜語塞,顯然不知道這些內情。她看看床上的老夫人,又看看沈玉,一時不知該說什么。
“這藥是我特意從西陵侯府討來的,只剩最后兩顆。”沈玉將藥瓶遞給李嬤嬤,語氣誠懇,“老夫人若是不放心,那便算了。”
等沈玉離開后,夫人一揮衣袖將丹藥掃落于地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“扔了。”她冷聲道,眼中滿是厭惡。
李嬤嬤看著手中最后一顆藥丸,猶豫再三。藥丸晶瑩剔透,散發著淡淡的藥香。
“給六少爺吧,”玉環小聲提議,眼中帶著心疼,“他也在拉肚子。”
李嬤嬤嘆了口氣,將藥瓶交給玉環。六少爺年僅七歲,卻也難逃這場災禍。
“快去給六少爺送藥。”李嬤嬤催促道,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。
玉環抱著藥瓶快步離開,腳步聲漸漸遠去。老夫人閉上眼,蒼老的面容上寫滿疲憊。這偌大的望月堂,一時間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。
玉環拿著止瀉藥匆匆出門,剛走到院門口,她就看見大姑奶奶帶著女兒回來了,連忙退到一旁,屈膝行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