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公公驚呆了。他原以為西陵侯是要讓皇后免于抄寫宮規，好讓她有時間管教宮人。沒想到這是要直接砍掉皇后的左膀右臂，還要讓皇上的人去監視皇后。

這可真是一箭雙雕啊。只是皇后和太后必定不會答應。縱使清楚是皇后想要加害定國公府的大少奶奶，沒有確鑿證據，也拿皇后沒辦法。

若只是靠蠻橫無理，怕是難以成事。喜公公正想著該如何勸解，皇上卻突然開口：“就這么辦吧。”

小太監立即下去傳旨。殿內的氣氛微妙地變化著，每個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。

紫凰殿內。

皇后正煩躁地抄寫著《宮規》，她的手腕已經酸痛，但還是強迫自己繼續寫下去。這時，一個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：“娘娘，大事不好了！”

皇后神色驟變，剛要發火。

宮女急道：“陛下責令娘娘抄寫規矩，西陵侯和定國公府大少奶奶覺得處罰太輕。陛下為了安撫二人，要把紫凰殿的宮女太監都貶了！”

宮女急得不行。在宮里，除了長樂宮和乾元殿，就屬紫凰殿當差最為風光。一旦被貶，前途難料。

皇后氣得面若冰霜，將手中的玉管狼毫重重摔在桌上。墨汁濺出，在紙上留下一片污漬。她起身便往外走去，步伐急促，眼中滿是怒火。

紫凰殿的宮人，是她多年經營的心腹，若是被皇上一朝換盡，她在宮中豈不是成了睜眼瞎？

宮道上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濕，顯出斑駁的深色。皇后的繡鞋踩過，留下一串急促的水痕。身后的宮女們小跑著跟隨，鈴鐺聲細碎作響。

“娘娘慢些。”陳嬤嬤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。

皇后充耳不聞，腳步反而更快了。這些年來，她在宮中步步為營，將紫凰殿經營得固若金湯，如今卻要被人一朝摧毀。

乾元殿外，小太監伸手想要阻攔：“娘娘，皇上正在......”

話未說完，就被皇后一把推開。她的動作帶著幾分慌亂，連發髻上的金釵都歪了幾分。

殿內，皇上正在吃著御醫開的藥，眉頭緊鎖，神色痛苦。沈玉站在一旁，目光平靜地看著他。藥碗里的湯藥散發著濃郁的苦澀氣息，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暗褐色的光澤。

“皇上......”皇后剛要開口，殿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，夾雜著宮女太監此起彼伏的問安聲。

太后來了。

她一身明黃色的鳳袍，頭戴珠翠，威嚴十足。皇上面色陰沉似水，顯然對太后的到來有些不悅。藥碗被他重重放在桌上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
“母后。”皇后忙福身行禮，額前的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。

太后冷冷掃了一眼在場眾人，開口道：“皇后管教宮人不力，已經受罰抄寫宮規。這懲罰已經夠重了，何必還要動她的人？”她的聲音不疾不徐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皇上虛弱地靠在龍椅上，目光轉向西陵侯：“你來說。”

西陵侯站起身，不卑不亢：“太后恕罪。臣不是要為難皇后娘娘，而是為我女兒討一個公道。”他的目光堅定，語氣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。

“就因為一個宮人的過錯，就要換掉所有人？”太后聲音凌厲，眼神如刀般鋒利。

“一個？”西陵侯冷笑，聲音里帶著諷刺，“若只是一個宮人的過錯，又怎會讓事情鬧到這般地步？皇后娘娘的賞賜，竟成了要命的毒藥，這背后的算計，豈是一個宮人能做得了主的？”

沈玉站在一旁，看著父親的模樣，心中暗暗點頭。以父親的性格，若非必要，他絕不會輕易掀起這場風波。

殿內的氣氛越發凝重，宮女們都不敢大聲喘氣。

就在這時，一個宮女快步走到皇后身邊，在她耳邊低語幾句。

皇后的臉色瞬間變了，原本就蒼白的面容更添幾分慘淡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手帕，絲綢發出輕微的撕裂聲。

“皇上，”皇后突然開口，聲音里帶著幾分認命，“妾身確有失察之過，愿意認錯。只是陳嬤嬤是臣妾的乳母......”她的聲音微微發顫，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。

這突如其來的認錯，讓在場眾人都愣了一下。連太后都投來疑惑的目光，顯然沒料到皇后會如此輕易認輸。

皇上揮了揮手，聲音疲憊：“除了陳嬤嬤，其余宮人都發配看守陵墓。”

沈玉眉頭微皺，她看向父親，卻發現父親竟然沒有繼續追究。這不像父親的性格。

太后帶著皇后離開，殿內氣氛才稍稍緩和。宮女們開始收拾藥碗，太監們輕手輕腳地整理案幾。

宮門外，程總管正等著刑部尚書。初夏的風帶著些許燥熱，吹動他的官服下擺。遠處，一隊御林軍正在換崗，鎧甲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當看到刑部尚書騎馬而出時，程總管立刻迎了上去：“尚書大人。”他的態度恭敬，眼神卻帶著幾分急切。

“有事？”刑部尚書面色不善，馬鞭在手中輕輕擺動。

程總管從懷中取出一封信：“這是定遠公的親筆信，請大人過目。”信封上的火漆印還完好無損，顯然是剛剛送到。

刑部尚書接過信，仔細閱讀。他的表情從不屑到震驚，再到深思。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光，不知是因為天氣炎熱，還是因為信中內容。

看完信后，他二話不說，調轉馬頭，又回宮去了。馬蹄聲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節奏，揚起一路塵土。

與此同時，皇后寢宮。

厚重的簾幔被風吹起一角，又重重落下。宮女們低著頭站在一旁，大氣都不敢出。

“娘娘，毅國公派人來報，說盧公公已經......被滅口了。”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說道，聲音像蚊子哼哼。

“什么？！”娘娘面如土色，踉蹌著后退幾步，“你再說一遍！”她的聲音尖利，帶著幾分歇斯底里。

“盧公公已經......”

話未說完，皇后便暈了過去。陳嬤嬤連忙上前扶住她，其他宮女也慌忙跑來幫忙。

“快去請太醫！”陳嬤嬤喊道，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。

皇后被扶到榻上，面色慘白如紙。她的發髻散亂，金釵歪斜，哪還有平日里的威儀。

太醫很快趕到，開始診脈。殿內香燭搖曳，投下搖晃的影子。每個人都屏住呼吸，等待太醫的診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