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國公若搬遷恐有生命危險(xiǎn),”西陵侯的聲音愈發(fā)冰冷,“毅國公是對皇上沒能替你要回整個(gè)毅國公府心生埋怨,還是對皇上安排去照顧老國公的人不放心?”
殿內(nèi)眾臣噤若寒蟬,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兩位權(quán)勢滔天的大臣。西陵侯的話字字誅心,直指毅國公的軟肋。
毅國公的手指微微顫抖,他強(qiáng)壓著怒火,面色陰沉如水。
站在一旁的大臣們暗自咂舌,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的西陵侯。但轉(zhuǎn)念一想,若是西陵侯府輸了,陛下可愿出手保下西陵侯府一角?即便陛下應(yīng)允,毅國公也斷然不會答應(yīng)。這般想著,不少人心中暗暗嘆息。
“皇上。”南安王適時(shí)站了出來,聲音溫和,“念及老國公身體狀況,不如讓老國公繼續(xù)在毅國公府靜養(yǎng)。西陵侯不放心毅國公的人,毅國公想必也不放心西陵侯的人,此事若由陛下遣人更為妥當(dāng)。”
皇上的目光在殿內(nèi)緩緩掃過,每一個(gè)被注視的大臣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。最后,那道威嚴(yán)的目光落在毅國公身上。
“就這么定了。”皇上沉聲道,“朕會遣幾位親信照看毅老國公。老國公乃是國之重臣,是朕最倚重之人,朕盼他早日康復(fù),再為大周效力。”
毅國公咬緊牙關(guān),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。他深深躬身,聲音低沉:“臣遵旨!”
退朝后,西陵侯剛走出朝陽殿,身后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“西陵侯且慢。”南安王追了上來,臉上帶著幾分歉意,“這些日子,小兒在府上添麻煩了。”
安國公府的幾位也湊了過來,臉上都帶著幾分忐忑。西陵侯看著他們緊張的模樣,不由失笑:“你們不必?fù)?dān)心,在我西陵侯府,他們住多久都行。”
話音未落,一名小太監(jiān)匆匆而來,額頭上還掛著細(xì)密的汗珠:“侯爺,皇上宣您去文淵閣說話。”
西陵侯拍了拍南安王的肩膀,笑容溫和:“改日請諸位喝酒。”說完大步離去,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。
南安王摸著被拍過的肩膀,心中突然泛起一絲熟悉。似乎很久很久以前,也有人這般拍過他,講過一模一樣的話。那是誰呢?他皺眉思索,卻怎么也想不起來。
文淵閣內(nèi),皇上正在品茶。見西陵侯進(jìn)來,開口便問:“雍東侯為何沒與你同行?”
“跟著我太危險(xiǎn),他年紀(jì)大了,沒必要日夜兼程。”西陵侯隨意地在椅子上坐下,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(cuò)。
皇上嘴角抽了抽。這家伙倒是會替人著想,就是說話太直白了些。他放下茶盞,又問:“安陵糧草又是怎么回事?”
西陵侯挑眉,臉上露出幾分狡黠:“皇上,微臣額外運(yùn)送雙倍物資去前線,您打算賞賜什么?”
“朕賞你五十大木板如何?”皇上瞪眼,語氣中帶著幾分惱怒。
“皇上說笑了。”西陵侯一本正經(jīng)道,“微臣方才遷入新宅,全家上下都盼著我回去掌控局面。”
皇上氣得把茶盞往案上一放,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。他這個(gè)皇帝就很清閑不成?每日要處理的奏折堆積如山,還要應(yīng)付朝中這些個(gè)不省心的大臣。
西陵侯繼續(xù)道:“微臣運(yùn)往前線的物資是陛下吩咐的兩倍。這多出來的,是在安陵府衙'借'來的。安陵府衙沒告狀,毅國公還讓臣別污蔑自己。臣想來想去,不如就說是自掏腰包買的吧。這般也算是傾家蕩產(chǎn)救國了。”
皇上差點(diǎn)氣笑了。此賊擄掠朝廷物資已久,好容易援助前線一回,居然還敢來要賞賜?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
“皇上感動了?”西陵侯笑問,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。
“此事等雍東侯回京再說!”皇上咬牙道,語氣中滿是無奈。
皇上沉默片刻,最后正色道:“你拆毅國公府望月樓,朕不反對。但其他地方,不可胡來。”
西陵侯意味深長地看了皇上一眼,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:“陛下欲鏟除毅國公,還想保全毅國公府,莫非心里還有別的打算?”
皇上一怔,手中的茶盞微微顫動,茶水在杯中蕩起細(xì)小的漣漪。
“就算當(dāng)年失蹤墜崖的大少爺還活著,毅國公不除,他可能回歸宗族嗎?”西陵侯的聲音低沉,字字句句都直擊要害。
皇上沉默了。窗外傳來幾聲鳥鳴,打破了文淵閣內(nèi)的寂靜。西陵侯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袍:“皇上若無其他吩咐,臣告退了。”
皇上擺了擺手,目送他離開。文淵閣內(nèi)只剩下裊裊檀香,和那一室難解的心事。
沉香軒內(nèi),沈玉正悠然品茶。茶香裊裊升騰,與檀香交織在一起,讓整個(gè)房間都彌漫著淡雅的香氣。
她輕抿一口茶,唇角微揚(yáng)。這難得的清閑時(shí)光讓她心情格外愉悅。
“姑娘!”桃兒匆匆跑進(jìn)來,氣喘吁吁,兩手空空,小臉皺成一團(tuán),“奴婢去庫房看過了,但是...”
“怎么沒拿東西回來?”沈玉放下茶盞,眉頭微蹙,“不是讓你去庫房挑選賀禮嗎?”
桃兒搓著手指,一臉為難,“奴婢去了,可庫房里大多是夫人和侯爺給姑娘準(zhǔn)備的嫁妝。那些東西用來做賀禮,似乎不太合適。”
“嫁妝確實(shí)不合適。”沈玉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,思索了一會,隨即輕笑道,“太后和皇上賞賜的東西不少,從那里挑選就是。”
桃兒瞪大眼睛,“這...這些賞賜之物也能送人嗎?”聲音里滿是驚訝。
“有什么不能送的?”沈玉語氣輕松,“就從太后賞的里面挑一件,再加上皇上賞的云錦蜀錦各四匹。”
桃兒連連點(diǎn)頭,轉(zhuǎn)身正要去辦,秦景遠(yuǎn)卻大步走了進(jìn)來。他今日一身月白色錦袍,腰間玉帶流光溢彩,整個(gè)人看起來格外清俊。
“岳父有何喜好?”他隨口問道,目光在沈玉臉上停留片刻。
沈玉無奈地聳聳肩。失憶的她對父母的喜好可以說是一無所知,這個(gè)問題還真把她問住了。
秦景遠(yuǎn)見狀,目光轉(zhuǎn)向一旁的桃兒。
“侯爺最愛財(cái)!”桃兒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,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,但話匣子已經(jīng)打開,索性繼續(xù)道,“不管是銀票、黃金還是白銀,侯爺都喜歡。最喜歡的就是打劫皇上的糧草,每次得手都高興得不得了。”
這話一出,屋內(nèi)頓時(shí)陷入詭異的沉默。
秦景遠(yuǎn)面色發(fā)黑。作為女婿,岳父喬遷新居自然要送賀禮。可他總不能拉著皇上去給岳父打劫吧?這主意也太荒唐了。
至于錢...他現(xiàn)在也是窮得叮當(dāng)響。自從和沈玉成親后,手頭就一直緊巴巴的。
送白玉棋?他搖搖頭,西陵侯棋藝奇差,連三歲小孩都下不過。
送文房四寶?西陵侯不愛讀書寫字,怕是要蒙塵。
送瓷器擺件?依著岳父的性子,怕是轉(zhuǎn)手就去當(dāng)鋪了。
思來想去,秦景遠(yuǎn)只得從自己珍藏的古畫中挑了一幅作為賀禮。雖說不是岳父最愛的金銀,但好歹也算是誠意滿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