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內(nèi)微風(fēng)拂過，那幅被隨意擱置的畫作無聲地飄入了其他畫作之中。

待隨從端著茶回來，陳大人已開始翻看畫作。茶香裊裊，與墨香交織在一起。

“這些畫工雖好，卻少了幾分靈氣。”陳大人一邊品茶一邊評點(diǎn)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失望，“都是些千篇一律的東西。”

忽然，他的動作頓住了。

“這幅畫......”陳大人的目光緊緊鎖在眼前的畫作上，手中的茶盞微微顫動。

隨從心里一驚，這不正是那個孩子的畫嗎？

“好！”陳大人猛地拍案而起，茶水濺出，灑在案幾上。“如此意境，如此筆觸，竟出自孩童之手？當(dāng)真是天縱奇才！”

隨從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將事情始末道來，生怕漏掉半點(diǎn)細(xì)節(jié)。

陳大人二話不說，吩咐備車，連忙趕往黃榮川家。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響，驚起了屋檐下棲息的小鳥。

黃榮川被這突如其來的拜訪嚇得不輕，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就出來迎接。

“這畫，是你所作？”陳大人開門見山地問道。

“是...是我畫的。”黃榮川硬著頭皮應(yīng)道，額頭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淌。

“川哥兒！”一旁的楊雪急得直跺腳，恨不得沖上去捂住兒子的嘴。

陳大人冷笑一聲：“本官是要收那孩子為徒，你何必遮掩？若是耽誤了那孩子的前程，你擔(dān)當(dāng)?shù)闷饐幔俊?

黃榮川如釋重負(fù)，差點(diǎn)癱坐在地上：“原來如此！大人您早說啊，我都快嚇?biāo)懒恕！?

“現(xiàn)在可否帶路？”陳大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。

“這......”黃榮川為難地看了看天色。

“嗯？”陳大人眉頭一皺。

“大人息怒，這天還沒亮，城門都關(guān)著呢......”黃榮川小心翼翼地解釋道，“要不，等天亮了......”

陳大人這才注意到天色，無奈地嘆了口氣：“也罷，那就天亮再去，不過...”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黃榮川一眼，“你最好保證那孩子能找到。”

黃榮川連連點(diǎn)頭：“大人放心，那孩子就住在城外的桃源鎮(zhèn)，跑不了的。”

夜色漸深，陳府的燈火依舊亮著。陳大人坐在書房中，反復(fù)端詳著那幅畫作，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。

“這般天賦，若是錯過，豈不可惜？”他喃喃自語，“明日一早，定要親自去看看這個小天才。”

在桃源鎮(zhèn)的某個小院里，麥麥正和她新得的小雞一起酣睡，做著美夢，全然不知明天將會迎來怎樣的轉(zhuǎn)機(jī)。

晨光微熹，院子里的霧氣還未散盡，幾只麻雀在枝頭跳躍，發(fā)出清脆的鳴叫聲。

黃榮川站在秦家門前，眼巴巴地望著院內(nèi)。

陳大人倒是沉得住氣，只是靜靜地打量著院內(nèi)的一草一木。他身著一襲藏青色長衫，腰間玉佩隨著步伐輕輕晃動，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氣度。

“這秦家的院子，倒是收拾得干凈。”陳大人輕聲感嘆，目光在那幾株開得正好的海棠上停留。

黃榮川連連點(diǎn)頭：“是啊是啊，雨柔能干著呢！”

陳大人微微頷首，繼續(xù)打量著院內(nèi)的景致。那口老井邊上擺著幾盆翠綠的蕨類植物，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新。

“雨柔，你終于醒了！”看到柳雨柔的身影，黃榮川立刻眉開眼笑地招手，那副急切的模樣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。

柳雨柔打了個哈欠，隨手將散落的發(fā)絲別到耳后。她看著黃榮川那副神神秘秘的模樣，心里暗自腹誹，這黃榮川平日里沒個正形，今兒個一大早就來敲門，想必又有什么鬼主意。

“大清早的，你又想折騰什么？”柳雨柔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。

黃榮川搓著手，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：“這回可是天大的好事！”

陳大人站在一旁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。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婦人，雖是一身衣，但舉止大方得體，倒也不似尋常農(nóng)家婦人那般粗鄙。

柳雨柔見院子里來了生客，也不好太過怠慢。她利落地搬出兩張長凳，又去灶房燒了壺?zé)岵琛?

春寒料峭，一口暖茶入腹，黃榮川和陳大人都覺得舒服多了。陳大人品著茶，眼中流露出贊賞之色：“好茶。”

“不過是尋常的茶葉，讓大人見笑了。”柳雨柔謙遜道。

她轉(zhuǎn)身去叫麥麥起床，心里卻在琢磨這位看起來不簡單的客人究竟是什么來頭。走到麥麥房門前，她輕輕推開門，就見小家伙正蜷縮在被窩里。

“麥麥，該起床了。”柳雨柔輕聲喚道。

麥麥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來：“娘，這么早啊？”

“有客人來了，快些起來。”柳雨柔幫他穿好衣服，又用溫水給他洗了把臉。

沒多久，她牽著睡意未消的麥麥出來了。晨光下，麥麥的小臉紅撲撲的，顯得格外可愛。

陳大人一見到麥麥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，整個人的氣質(zhì)都變得柔和了幾分：“就是這孩子畫的那幅畫？”

麥麥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還有些怯生生的，下意識地往柳雨柔身邊靠了靠。

“好！好！”陳大人連說兩個好字，眼中滿是贊賞，“你可愿意拜我為師？”

這話一出，柳雨柔心里咯噔一下。她早聽說過這位陳大人是文華院的大官，在京都地位顯赫，如今卻要收麥麥為徒？這樣的好事怎么會落到他們頭上？

麥麥怯生生地往柳雨柔身后躲：“我已經(jīng)有彭夫子了。”小家伙的聲音細(xì)若蚊蠅，卻透著幾分堅定。

陳大人的隨從急了，臉上露出不悅之色：“你這孩子，怎么不知好歹？我們老爺可是文華院的大人物，至今只收過一個徒弟！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(jī)會！”

柳雨柔輕輕拍了拍麥麥的肩膀，示意他不用害怕。她能感受到小家伙微微發(fā)抖的身體，心疼地將他摟得更緊了些。

“我、我不想離開娘親。”麥麥小聲說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。

陳大人看著這對母子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。他緩緩開口：“放心，為師不會強(qiáng)求你去京都。你只需每月把畫作寄來給我過目即可。”

麥麥仰頭看向柳雨柔，眼中滿是期待：“娘親......”

柳雨柔心中一暖，蹲下身子與麥麥平視。她輕輕整理著麥麥有些凌亂的衣領(lǐng)：“娘不替你做決定，你自己選。”

麥麥咬著下唇想了想，終于點(diǎn)頭：“那我愿意拜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