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雨柔心頭一緊，就見李徐跌跌撞撞地沖出來，一把抓住她的衣袖。他的手上全是泥土，在柳雨柔的衣服上留下幾道污痕。

“秦燁家的，求你救救我娘子和孩子們！”李徐的聲音嘶啞，眼中布滿血絲，“你懂醫術，你一定有辦法的！”

走進李徐家的破屋，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藥味，混合著病人的汗臭。幾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，面色發青，一動不動。

她剛要上前把脈，突然意識到自己沒做任何防護。但事已至此，她只能快速查看情況。觸摸到的皮膚滾燙，像是要燒起來一般。

“李徐...”柳雨柔收回手，神色凝重，“節哀。”

“不可能！他們陷入了沉沉的長眠！”李徐撲到床邊，聲嘶力竭地喊著，“醒醒！都醒醒啊！”他的聲音在破舊的屋子里回蕩，顯得格外凄涼。

柳雨柔退到門口：“快出來，他們是染了瘟疫...”

話音未落，外面傳來重物抵門的聲音。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，灰塵從門框上簌簌落下。

“里面的人都別出來，免得傳染給別人！”官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，“等著大夫來處置！”

柳雨柔心急如焚，現在最重要的是通知秦里長，控制疫情蔓延。可是被關在這里，她什么都做不了。

更讓她擔心的是，李徐家的幾個孩子還在啟智齋。若是他們已經被傳染，后果不堪設想。整個村子都可能陷入災難。

“你們聽我說，現在最要緊的是...”她試圖和外面的人講道理。

“閉嘴！有瘟疫的人就該關起來！”官差粗暴地打斷她的話，“別想耍花招！”

柳雨柔握緊了拳頭，事態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得多，而她卻被困在這里，無能為力。

屋內的空氣越來越悶熱，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落。李徐還在床邊哭喊，聲音已經變得嘶啞。死去的人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，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什么。

外面的喧鬧聲漸漸遠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靜。

李徐望著緊閉的大門，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。他的目光黯淡，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：“出不去的，他們不會讓我們離開。”

院子里一片死寂，連鳥雀都不見蹤影。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，更添幾分凄涼。李徐抹了把額頭的汗，心里暗自慶幸大寶、二寶和三寶都在啟智齋讀書，至少孩子們暫時是安全的。

柳雨柔正要說話，卻聽出李徐聲音有異。她轉頭望去，只見他面色潮紅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，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。

“糟了。”她心頭一緊，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。這么快就被感染了嗎？若是如此，她恐怕也難逃一劫。

不過她每日都會飲用一些仙露膏，體質應該比常人強些。想到這里，她稍稍安心，伸手為李徐把脈。指尖觸及的脈搏紊亂不堪，正是染上瘟疫的征兆。

柳雨柔望著李徐蒼白的面容，心中一陣酸澀。此時此刻，就算師傅在此，只怕也無計可施。若有克制瘟疫的良方，也不會有那么多人命喪黃泉了。

前些日子，隔壁村子就因為瘟疫肆虐，短短幾日就奪去了大半鎮民的性命。最后官府不得不將整個村子付之一炬，連同鎮民的尸體一起燒成灰燼。那濃煙幾日不散，就像一道陰影籠罩在所有人心頭。

柳雨柔站在院子里，目光掃過四周。她儲存的仙露膏所剩無幾，之前為了救那頭小豬用去了不少。若是疫情大規模爆發，這點仙露膏根本不夠用。

當務之急，是要將已經感染的病人隔離開來，避免更多人遭殃。她快步走向房門，用力一推，卻因為門并未上鎖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。

抬頭一看，那些官差早已不見蹤影。只留下幾個腳印，深深淺淺地印在泥土上。

遠處的哭聲越發清晰，循聲而去，原來是單正江家。單正江躺在床上，面色發青，已經沒了氣息。他的妻子小梅抱著襁褓中的孩子，跪在地上痛哭。

“嫂子！”小梅看見柳雨柔，撲過來抓住她的衣袖，“這可如何是好？我這孩子才這么點大，連爹都沒認清就...”

她說不下去了，淚水打濕了襁褓。孩子被驚醒，哇哇大哭起來。

柳雨柔輕輕拍著小梅的手：“放心，我不會讓事態惡化的。”她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一種堅定。

匆匆趕往秦里長家的路上，她遇見了正要找她的秦里長。鎮民們已經得知是李徐家傳出的瘟疫，一群人舉著火把朝李徐家涌去。火光在暮色中搖曳，映照出一張張驚恐而憤怒的臉。

啟智齋剛剛放學，徐家三個孩子看到這陣仗，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抖。徐虎雖然年紀最大，卻也只能抱著弟弟妹妹，無助地看著那些舉著火把的鎮民。他們的眼中滿是淚水，卻不敢哭出聲來。

“住手！”柳雨柔的聲音劃破了喧囂。她擋在徐家三兄妹面前，目光堅定地掃過眾人，“燒了李徐家就能解決問題嗎？現在還不知道瘟疫的源頭在哪里，也不清楚還有多少人已經被感染。若是控制不住疫情，整個村子都會遭殃！”

她的話讓鎮民們安靜下來，火把的光芒在風中搖晃。人群中傳來低低的議論聲，臉上寫滿了恐懼：“那該怎么辦？”

柳雨柔讓所有人用厚布遮住口鼻，按距離排隊讓她診脈。夜色漸深，火把的光芒映照著一張張忐忑的面孔。一個時辰后，她發現了十幾個感染者，都集中在李徐家附近。

“你一個半吊子大夫，憑什么說我們染病了？”一個李徐的親戚不服氣地嚷嚷。這人前幾日還去李徐家討了半斤鹵肉，如今卻對著恩人家指手畫腳。他的臉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扭曲。

其他鎮民也開始騷動，有人附和著說：“就是，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？”

柳雨柔沒有理會這些質疑的聲音，轉身對秦里長說：“請準備祠堂安置病人，我寫幾張藥方，請人去采藥。”

可鎮民們大多不識草藥，一籌莫展之際，她突然想到了麥麥。那孩子跟著她采過幾次藥，對常見的草藥都認得。

“娘親！”

一聲稚嫩的呼喚傳來，柳雨柔僵在原地。回頭看見麥麥和原虎向她跑來，她連忙喊住他們：“別過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