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條船是誰家的?”一個身材矮小的老漁民探頭探腦地問道。
“瞧那條斑頭魚,足有三斤重吧!今天運氣不錯啊!”另一個漁民用手指著最大的那條魚,眼中閃爍著羨慕的光芒。
“好像是阿水家的小舢板,就是那個癩子非要換的那條。”一個年長些的漁民認出了船的來歷,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。
旁邊有人疑惑地問道:“阿水是誰?”
“就是梁大海家的小子,長得挺俊的那個。”說話的是個面容和善的中年婦女,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漬,繼續(xù)解釋道。
“聽說他父母都不在了?上次還看他去借糧,被人趕出來了。”一個尖酸的聲音插了進來。
“噓,人好好活著呢,別亂說。”中年婦女趕緊制止,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。
漁民們你一言我一語,對著這個意外收獲指指點點。有人同情,有人嫉妒,更多的是看熱鬧的心態(tài)。
“這孩子命苦,能自己活下來已經(jīng)不容易了。”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嘆息道,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。
“看這架勢,咱們埠頭又要出個好手了。”另一個漁民摸著下巴,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林寶松蹲在地上給魚稱重,一邊掰著手指頭算賬:“大鯽魚四十文,鯉魚三十二文,加上這條斑頭魚六十文,總共一百三十個銅板。一百三十五個銅板成不?”他抬頭看向?qū)O河,眼中帶著幾分精明。
孫河沒有立即回答,而是沉吟片刻后說道:“給我一分碎銀子外加十個銅板。”
這個要求讓林寶松愣了一下,他站起身來,仔細盤算起來。眉頭微皺,手指在算盤上撥弄著。
這年頭物價穩(wěn)定,一兩銀子官面上能換一千銅板,但實際上要一千一二才夠。一百二十個銅板兌一分銀子,倒是略賺。
“成。”林寶松最終點頭同意,收回銅板,從腰間的錢袋里掏出一粒碎銀和十文錢遞了過去。
孫河接過銀錢,轉(zhuǎn)身朝著腳店走去。他能感覺到身后投來的各種目光,有羨慕的,有嫉妒的,還有探究的。但他選擇視而不見,徑直走進了腳店。
店里飄著濃郁的飯菜香,孫河找了個角落坐下,點了老三樣:。他一邊扒飯一邊琢磨著自己的處境。
手里已經(jīng)有二兩三錢銀子,去武館還差四兩七錢。要能天天掙個一百銅板,兩個月就夠了。但這進步太快容易引人注意,尤其是那些整天無所事事的長舌婦。
得慢慢來,循序漸進。況且秋末要交稅,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。想到這里,孫河不由得咬牙切齒。
“該死的舊時代。”他低聲咒罵了一句,加快了扒飯的速度。
回到家后,孫河躺在簡陋的木床上,望著斑駁的房頂發(fā)呆。要是能抓到虎頭斑就好了,他想著。
上個月隔壁埠頭就有人抓到一條五斤重的虎頭斑,被武師買走,足足賣了三兩五錢銀子。這種魚對武者修煉大有裨益,一條就能省下月余功夫。
正想著要不要讓六須鯰魚幫忙找找,外面突然傳來吵鬧聲。孫河豎起耳朵仔細聽,隱約能聽到一男一女的爭吵聲,很快又平息下來。
“嘭嘭嘭!”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把他嚇了一跳。
“誰啊?”孫河警惕地問道。
“我。”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孫河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,趕緊起身開門。門外站著的是吳福海,他黑著臉塞給孫河一個布袋,轉(zhuǎn)身就走,一句話都沒說。
“吳叔!”孫河追了兩步?jīng)]追上,只好停下來打開布袋查看。里面裝著五六斤米,看到這些米,他瞬間明白了剛才爭吵的原因。
老吳每日得走上好幾里地去集市賣魚,為人忠厚,大概還以為自己活不下去。想到這里,孫河的心里一陣酸楚。
“這哪行啊。”他嘆了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愧疚。
要不是當初吳福海給的那一餅,他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。只是為了攢錢學武,一直沒來得及報答。剛才的爭吵,想必是吳福海和他媳婦因為這事吵起來了。
吳福海回到家,屋里氣氛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。媳婦阿珍坐在墻角理線頭,連看都不看他一眼。她的動作很大,顯然還在生氣。
平時送點米倒也罷了,可小兒子剛病愈,家里積蓄花光,還要交三個人的稅呢。燭火跳動,照得墻壁一片昏暗,更添幾分壓抑。
吳福海突然起身,燭火被風一吹,差點扎到阿珍的手。她正要發(fā)火,整個人卻騰空而起。
“你干什么?”阿珍驚呼一聲。
吳福海抱著媳婦,吹滅蠟燭:“睡覺!”
“孩子們還在呢!”阿珍壓低聲音抗議道。
“兩頭小豬,怕啥?”吳福海不管不顧地說道。
門外的孫河尷尬地收回手,本想來道歉,沒想到撞見這一幕。只好先把米帶回家,找機會再來。
往后十五天,孫河每天在埠頭賣魚,漸漸把收入從四十文提到八十文。這個進步讓很多人刮目相看。
一般漁民一天也就六七十文,像吳福海這樣的老手才能賺八十文,超過百文的更是鳳毛麟角。孫河這個年紀就有這本事,羨慕嫉妒者也不少。
有人說他運氣好,有人說他有秘訣,還有人說他用了什么邪門歪道。但這些流言蜚語對孫河來說都不重要,他只關心自己的目標。
倒是有件怪事。這些天他想去吳福海家還米,總是撲空。一家人天不亮就出門干活,連阿珍和孩子都不在家。這反常的舉動讓孫河心里不是滋味。
正納悶著,孫河在埠頭看到一個最不想見的人——媒婆!這些天他的表現(xiàn)引來了媒婆的注意,隔三差五來說親事。
“阿水啊,你看看這個姑娘怎么樣?”媒婆笑瞇瞇地掏出一張畫像。
“我現(xiàn)在不想成親。”孫河頭也不回地跳上舢板,手忙腳亂地解開繩索。
岸上的漁民看他那慌張樣子,哈哈大笑起來。笑聲中夾雜著調(diào)侃和揶揄。
“別為難阿水了,他還是個雛!”
“怕是不懂女人的好處!”
“不如給我說說看!”
“滾蛋,老光棍!”
孫河劃到看不見埠頭才停下來,拍打水面。很快,一條大鯰魚浮出水面,毛茸茸的爪子搭上了船邊。這是他的秘密武器——六須鯰魚,簡稱胖墩。
確認四下無人,孫河拿上漁網(wǎng)和豬尿泡,潛入水中。這些天他明面上只敢賣八十文的魚,剩下時間都在找寶魚。
終于,胖墩傳來消息,找到了!孫河的眼睛一亮,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。或許,他離武館的大門又近了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