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，埠頭上百條漁船緊挨著，像一片片魚鱗鋪在水面。沒有月光，沒有星輝，天空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。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咸的水汽，夾雜著腐爛水草的氣息。

孫河站在岸邊，感受著空氣中異常的濕度和寒意。他抬頭望向天空，烏云壓得極低，仿佛伸手就能觸及。濕冷的風吹過臉頰，帶來一絲不祥的預感。

“這天氣，怕是要變天?！彼吐曕止局碱^不自覺地皺起。

風浪一大，沒有船錨的舢板很容易翻覆。雖然用繩子拴著大石頭固定，但作用實在有限。那條肥美的魚就在不遠處，不去不行。這些日子以來，家中存糧漸少，若不趁機抓些寶魚，怕是連明日的口糧都難以為繼。

孫河深知寶魚的厲害，力大無窮，速度驚人，稍不留神就能撕破漁網。光靠懶大爺和胖鯉魚，抓捕難度不小。他摸了摸腰間的網兜，確認裝備齊全后，開始在船頭間穿行。

腳下的漁船隨著水波輕輕搖晃，發出吱呀聲響。孫河熟練地踩著一艘艘漁船的船頭，最后縱身一躍落在自家舢板上。船身猛地一沉，激起片片水花，濺濕了他的褲腳。

“阿水，這時候出船做什么？”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，是錢福財。

孫河回頭看去，只見錢福財裹著蓑衣，手里提著一盞油燈，昏黃的燈光在風中搖曳。

“家里連飯都快吃不上了，不出船不行啊。”孫河故作輕松地回答，不想讓對方擔心。

“來我家吃飯吧，這天氣怕是要下雨?！卞X福財關切地說道，燈光映照下的臉龐寫滿擔憂。

“不必了，風浪越大魚價越高！”孫河笑著擺擺手，心里卻清楚這次出航的兇險。

“那你當心。”

“放心?！?

解開麻繩，孫河撐著竹篙離開擁擠的船群。竹篙點水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。到了開闊水域，他換上船槳，朝著目標水域劃去。

這次發現的寶魚位置很偏，遠離常規捕魚區域。孫河一邊劃船，一邊回想著白天探查時的情景。那片水域水深流急，普通漁民輕易不會去那里。

劃了大半個時辰，手臂已經有些發酸，終于到達目的地。船槳輕點水面，懶大爺浮出水面，頭頂上的“鐵面”碰撞著雙鉗，發出咔咔聲響，仿佛在提醒主人小心行事。

孫河看著懶大爺，瞳孔猛地收縮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。才一天時間，這家伙居然從兩米三長到兩米七，整整長了半米！體重也從三十公斤翻到六十公斤。

“看來鐵甲獸的能量還在發揮作用?！睂O河暗自思忖，心中既驚且喜。若是初遇時懶大爺就這么大，他怕是早就命喪水中了。

用幾塊大石頭壓住船底穩住船身，孫河脫去外衣，只留一件單薄的短褂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拿起撈網跳入水中。冰冷的湖水瞬間包裹全身，即便他已煉化水精靈水精，天賦親水，也覺得寒意刺骨。

好在融合度提升后適應能力大增，懶大爺因為成長也有了些抗寒能力，活動雖略有遲緩，但影響不大。水下能見度極低，孫河憑借著對水流的感知，很快找到了埋在淤泥中的胖鯉魚。

這家伙的成長速度更是驚人，體長已達三米一二，體重過百公斤。不過它似乎還不太適應暴漲的體型，鉆泥的深度和以前一樣淺，大片的魚背清晰可見，毫無隱蔽可言。

孫河無奈地拍拍它的背，這憨貨還在興高采烈地指著寶魚的方向，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暴露的問題。

“慢慢教吧?！彼闹邪祰@，轉而專注于眼前的獵物。

往前游了幾米，發現了一條七八斤重的金鱗鯽。這種魚性情兇猛，普通漁民很難捕獲。但對現在的孫河來說，已不再是難題。

“看來這片水域的寶魚，就屬金鱗鯽和獅頭魚最多。”他在心中盤算著收獲。

這次孫河決定不用兩獸幫忙，想試試自己的實力。他屏住呼吸，緩緩接近目標，五指猛然抓向金鱗鯽。

寶魚瞬間感到四周變得粘稠，動作遲緩，無助地感受到鉤子刺進了自己的腮部，裝進撈網。孫河擰緊網口，抱著戰利品回到船上，將其丟進魚簍蓋好。

就在此時，天空飄起雨點，打在水面濺起灰蒙蒙的水霧。風勢漸大，海浪卷起足有膝蓋那么高，舢板劇烈晃動，像一片落葉般飄搖。

孫河趕緊取出石刀開膛破肚，將邊角料分給三獸。懶大爺和胖鯉魚大口吞食，唯有“鐵面”優雅地用鉗子夾著魚腸慢慢享用，穩穩立在懶大爺頭頂，絲毫不受風浪影響。

雨勢越來越大，豆大的雨點砸在水面上，激起無數水花。四周都是破碎的水沫，呼吸間滿是濃重水汽。連固定船的石塊都快壓不住了，舢板緩緩偏離原位。

“懶大爺、鐵面，你們先回去看著蓮藕田。胖墩，你在前帶路?！睂O河當機立斷，作出安排。

兩獸迅速消失在雨幕中，胖鯉魚朝埠頭方向游去，孫河奮力劃船跟隨。大雨籠罩下一片茫茫，方向全無，只能靠胖墩指引。

閃電在云層中閃爍，雷聲轟鳴，照亮了這片水域。突然，一股莫名的悸動涌上心頭。孫河擦去臉上雨水，警惕地環顧四周，卻連魚影都沒瞧見。

他試圖通過精神鏈接詢問胖墩，卻沒得到回應。這種異常讓他心中警鈴大作。又一道枝形閃電劃破夜空，震耳欲聾的雷聲隨之炸響。

孫河下意識捂住耳朵，瞳孔被電光照得一亮。在那剎那的光亮中，一個巨大的黑影忽然閃現，擋住了閃電，隨即消失在黑暗中。

“那是...什么東西？”

孫河心跳加速，手心冒汗，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。那個黑影太大了，遠超過他見過的任何水生物。就連懶大爺和胖鯉魚現在的體型，在那個黑影面前也顯得渺小。

雨越下越大，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生疼。孫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專注于劃船。但那股不安的感覺始終縈繞心頭，揮之不去。

水面突然泛起詭異的波紋，不同于風浪造成的起伏。孫河的手停在半空，冷汗順著臉頰滑下。他能感覺到，水下有什么東西在移動，而且正朝著他的方向而來。

那種壓迫感越來越強，仿佛整個水域都在顫抖。孫河握緊船槳，指節發白。他知道，這次可能遇到了真正的大麻煩。

黑暗中，一雙幽綠的眼睛緩緩浮出水面，直勾勾地盯著他。那眼神中透著難以形容的古老與滄桑，仿佛來自遠古時代的注視。

孫河屏住呼吸，大腦飛速運轉。他不知道這是什么生物，但本能告訴他，這絕對是一個超出他想象的存在。此刻，他只希望自己能平安離開這片水域。

雷聲再次響起，閃電照亮了那雙眼睛的主人。那是一個龐大得難以置信的身影，鱗片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，獠牙如刀，氣息古老而強大。

孫河終于明白了，這是一只真正的大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