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黑影破開水面，直沖云霄。

電光撕裂夜空，照亮了那道身影猙獰的輪廓。湖面上波光粼粼，倒映著天空中不斷閃爍的雷電。

孫河呆立船頭，意識陷入混沌。恐懼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，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。冷汗順著脊背流下，浸濕了單薄的衣衫。

那是什么？

傳說中的蛟龍？

埠頭的漁民常說，云江水鄉深處棲息著一條蛟龍，每六十年蘇醒一次，掀起滔天巨浪。老一輩的漁民都親眼見過那條蛟龍掀起的巨浪，足有三丈多高。

不對，那黑影分明是個圓球形狀。孫河瞇起眼睛，試圖在閃電的照耀下看清那個龐然大物的真面目。

夜風呼嘯，帶著刺骨的寒意。孫河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，卻發現手指已經凍得有些發麻。

電光閃爍間，孫河看清了黑影的目標——一只渾身燃燒著烈焰的巨鳥。那火焰將夜空映照得通紅，仿佛一輪血月懸掛天際。

巨鳥雙翼扇動，每一次揮動都掀起狂暴的氣流，攪動著天空的烏云。火光透過云層，仿佛整片天空都在燃燒。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，孫河感覺自己的皮膚都在被烤焦。

“吼——”巨鳥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，聲波在空氣中激蕩，震得孫河耳膜生疼。

轟！

兩道身影如流星相撞，巨大的沖擊波在空中蕩開，掀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氣浪。它們又各自彈開，墜向湖面。

巨鳥落水的瞬間，發出一聲凄厲的啼鳴。那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和不甘，回蕩在整個湖面上。

整片湖面沸騰了。

滾燙的蒸汽沖天而起，仿佛湖底有一座火山爆發。水霧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，形成白色的霧帶，在月光下翻滾擴散。濃密的水霧中不時閃過紅色的火光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其中掙扎。

冷熱氣流交替，掀起一陣颶風。樹枝在狂風中搖曳，發出“咔嚓咔嚓”的聲響。

孫河的頭發在狂風中狂舞，整個人搖搖欲墜。他死死抓住船沿，感受著船只在波濤中顛簸。

那球形黑影也墜入湖中，激起滔天巨浪。水花四濺，如同千萬把利劍刺向天空。

整個湖面像一只巨大的肺臟，不斷收縮膨脹，每一次都伴隨著雷鳴般的巨響。湖水翻滾，泛起詭異的紅光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即將破水而出。

江面裂開，無數滾燙的湖水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。水汽在空中凝結，形成一道道水柱，如同巨龍般咆哮著沖向遠方。

這是天災！

巨浪升起時，孫河才聽到海潮聲，緊接著是狂風呼嘯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，那是巨鳥的火焰與湖水相撞產生的蒸汽。

等他反應過來時，巨浪已經近在眼前。那道水墻足有三層樓高，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藍光。

孫河渾身冷汗，體內突然涌現出一股力量。他猛地躍起，狠狠砸向船首。肌肉在這一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，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。

舢板高高翹起，船頭遮住了殘月。木質的船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，似乎隨時都會斷裂。

轟！

磅礴的湖水沖擊在船腹上，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。水流的沖擊力如同千斤巨錘，讓整艘船都在顫抖。

船上的東西紛紛滾落，孫河的膝蓋在巨大的壓力下幾乎折斷。骨骼發出不詳的“咔咔”聲，劇痛從關節處傳來。

他死死抓住船沿，用身體壓住魚簍，竭盡全力穩住船身。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。

咔嚓！

木質船沿在他手中碎裂，尖銳的木刺扎入掌心。孫河顧不得疼痛，繼續抓住下一處。鮮血順著手臂流下，在船板上留下一道道暗紅的痕跡。

太快了！

四周的景物模糊成一片光影，孫河只能憑借本能反應。整艘船被高高托起，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。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自己急促的心跳。

他拼命呼吸，為極限狀態下的肌肉供氧。體力正在飛速流失，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劇烈的胸痛。肺部像是被火燒一樣，卻不得不繼續維持這種狀態。

眼看著船身就要翻覆，總有一股詭異的水流將船尾頂回原位。這種違反常理的現象讓孫河心中一驚，難道是那兩只大妖的力量影響了水流？

人與浪潮在進行著一場生死較量。孫河的意識開始模糊，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始終保持著清醒。

終于，遠離戰場中心的巨浪開始潰散，化作細小的水流四散而去。湖面漸漸平靜，只剩下零星的水花在月光下閃爍。

舢板緩緩平穩，掙扎著浮出海面。破損的船板發出“吱呀”聲，像是在抱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。

幾條白魚在船艙里蹦跶，魚鱗在月光下泛著銀光。它們是被巨浪卷上來的，此刻正在垂死掙扎。

“咳咳！”

孫河癱軟在船艙中嘔吐，胃里灌滿了湖水。那些混雜著泥沙的水不斷從口中涌出，帶著腥咸的味道。

“嘔——”

他像個水龍頭般噴水，整整吐了一分鐘才緩過氣來。喉嚨火辣辣的疼，仿佛被人用砂紙摩擦過。

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哀嚎，稍微動一下就止不住顫抖。血管仿佛被蟒蛇纏繞，幾乎閉塞。每一次心跳都帶來劇烈的疼痛，像是有人在用錘子敲打胸口。

一道巨浪迎面襲來，孫河的下巴磕在船板上，已經麻木得感覺不到疼痛。鐵銹般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，他知道自己的牙齦在流血。

他勉強翻過身，仰面躺在船上大口喘氣，像條離水的魚。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，帶來陣陣寒意。

足足過了一刻鐘，混亂的頭腦才漸漸清醒。意識漸漸清晰，先前的場景開始在腦海中重現。

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妖嗎？

雖然早就聽說過大妖的傳聞，但親眼目睹還是第一次。兩只大妖的戰斗，連天上的烏云都被撞散了。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，遠超人類的想象。

僅僅是戰斗的余波就差點讓他喪命，若是近距離遇到，恐怕瞬間就會灰飛煙滅。就像螞蟻遇到了大象，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。

難怪埠頭的漁民世世代代都不敢去深水區，這是用血的教訓換來的警示。那些消失在湖中的漁民，或許就是遇到了這樣的存在。

不知道劉師能否對付那只球狀大妖？

水下環境本就不適合人類，就算是通天境的武者，面對這樣的大妖也難以取勝吧？那種層次的戰斗，已經超出了普通武者的認知范圍。

至于那只火焰巨鳥，在水中更是毫無勝算。火與水的屬性相克，它的力量在水中會被大大削弱。

從體型來看，那球狀大妖很可能是一只蛤蟆。它發現巨鳥后躍出水面發動突襲，將對手拖入水中，這是甕中捉鱉的戰術。在水中，它就是無敵的存在。

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鳥鳴，孫河勉強爬起來張望，只看到濃霧中閃過一道火光。那聲音中充滿了絕望，想必那只火鳥已經落入下風。

不能再看熱鬧了，趕緊離開這里。繼續留在這里，只會成為兩只大妖戰斗的犧牲品。

他強忍著渾身的酸痛，拿起船槳準備離開。每動一下都牽動全身的傷處，但求生的欲望讓他咬牙堅持。

突然想起胖墩還沒現身。這條跟了他多年的胖鯉魚，不知道是否安然無恙。

“嘩啦！”

胖鯉魚應聲躍出水面，雖然瑟瑟發抖，但并無大礙。深水層過濾了大部分沖擊，它純粹是被嚇到了。看到主人平安，它歡快地甩動尾巴。

“快，帶我回埠頭！”

胖鯉魚求之不得，立刻帶路。它對水流的感知遠超人類，能夠找到最安全的路線。

一刻鐘后，孫河終于看到了河岸。那波巨浪將他沖得很遠，反而縮短了返程的距離。岸邊的燈火若隱若現，給了他一絲希望。

他讓胖鯉魚和懶大爺看守蓮藕，孤身返回碼頭。雖然擔心兩條魚的安全，但此刻也只能如此安排。

埠頭一片漆黑，四周的光亮瞬間消失。原本整齊的船只被風浪擠成一團，像是一堆破爛的積木。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水草味，混雜著焦糊的氣息。

孫河只好在最外圍找根木樁系船。檢查船艙，除了一個魚簍和沉船石，其他東西都丟了。船艙里積滿了水，散發著難聞的氣味。

防水隔間里的爐子散架了，新買的棉衣濕透了，連隔間的蓋板都不見了。那些本該防水的東西，在巨浪的沖擊下形同虛設。

他提起沉重的棉衣，欲哭無淚。棉花都結成團了，再也穿不舒服了。這件棉衣可是他花了大價錢買的，現在卻成了一堆廢布。

不過還好魚簍保住了，金鱗鯽沒丟，這一趟總算沒白忙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