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河換好衣服，大步走向演武場。昨夜一戰的余韻仍在體內回蕩，那股熱血沸騰的感覺讓他精神抖擻。

“師兄！”他遠遠地喊了一聲。

單勇正在指導幾名弟子習武，聽到呼喊便向眾人告罪一聲。他的目光在孫河身上停留片刻，似乎在打量著什么，隨后領著孫河來到一間靜室。

屋內陳設簡單，一木柜一矮桌，四壁空蕩。晨光從窗欞間灑落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檀香，讓人心神寧靜。

單勇從懷中掏出一串鑰匙，鑰匙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。他打開木柜，掏出一支線香，動作輕柔地點燃后插入矮桌上的香爐。一股難以形容的清香瞬間彌漫開來，帶著幾分神秘的意味。

“這是聚氣香，待會兒你就知道用處了。”單勇的聲音低沉而平靜。

他又從懷中掏出幾冊圖冊，動作謹慎，仿佛在對待什么珍貴之物。最上面一本是人體圖，從內臟到血管，事無巨細，皆有記載。紙張已經泛黃，邊角有些磨損，顯然經過多人翻閱。底下還墊著幾頁符紙，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。

“這本人體圖你拿回去好好研究。”單勇指著那幾張黃紙，語氣變得嚴肅，“這些是五形訣的配套藥方。”

孫河接過圖冊，小心翼翼地翻看。紙張上的墨跡依然清晰，每一筆都透著深邃的功力。

“劉師的功法不止五形訣一門，但用來打根基，五形訣最為合適。所以除非特例，我們弟子在淬脈關前，都是練這個。”單勇的目光落在孫河身上，“師弟你與豹拳極為契合，接下來就專攻這門拳法。”

靜室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。單勇的表情嚴肅起來：“我知道你與張師弟、吳師弟是同鄉，關系要好。但這藥方萬萬不可外傳。”

他頓了頓，繼續說道：“你可以給他們抓藥服用。藥方背面有另一版本，加了些無用藥材，功效差不多有八分。但真正的藥方，決不能泄露。”

孫河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，挺直腰板：“單師兄放心，我明白的。”

“我知道師弟不是那等輕率之人，只是提醒一下。”單勇將圖冊疊好放在矮桌上，神色稍緩。

聚氣香的氣息越發濃郁，孫河感覺思維愈發清晰。單勇開始詳細講解：“通筋關的關鍵，關鍵是運用內力激發周身經脈皮膜。你練拳時胸中那股氣，便是氣血，是人體精華所在，生命之根本。”

“通筋關后，全身皮膜看似尋常，內里卻堅實如銅皮。若激發氣血，防御力更上一層。”

孫河聽得入神，眼中閃過期待之色：“如何用氣血內勁激蕩筋膜皮膚？”

“這個說來復雜，不如我直接示范。你先打豹拳。”

孫河立即擺開架勢，開始演練豹拳。他的動作流暢自然，宛如山中靈猿，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力量感。

當他打到第四個樁功即將結束時，單勇忽然上前，一掌按在他胸口。孫河只覺一股溫熱氣流瞬間從胸口涌入，與體內氣血交融，朝著四肢百骸流去。

當氣血抵達筋膜與皮膚時，化作一股熱流消散。渾身發燙，汗如雨下，仿佛置身蒸籠之中。皮膚表面泛起淡淡的紅色，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呼吸。

“別泄氣！”單勇沉聲提醒，“發熱是自然現象，全憑真氣淬煉體表。”

孫河咬緊牙關，強忍劇烈的灼燒感。他能感覺到皮膚隨著心跳收縮、繃緊，足足過了半個時辰，灼熱感慢慢褪去。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，打濕了衣襟。

“導氣的感覺記住了嗎？”單勇問道。

孫河喘著粗氣：“只記住一半。”

“沒關系，再來一次。”

有了頭回的體會，孫河這回鎮定許多。只是因為氣血消耗過大未及恢復，這次皮膚反應并不明顯。反倒讓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氣血運行的路徑。

他隱約明白了為何要等氣血粗如小指才能破關。氣血不足，強行破關不僅效果微弱，反而會因為不斷消耗氣血導致身體虧空。

“感受到了吧？”單勇說道，“從前很多人輸不起，離開武館后依舊嘗試，最后把根基都毀了。所以現在除非氣血達標，否則武館不會教授煉皮之法。”

“你再試一次，看看掌握得如何。”

孫河閉目運氣，打起豹拳。當一絲氣血生出，他立刻按照剛才的感覺引導氣血流向全身筋膜皮膚。血氣消融，肌膚漸漸泛暖，一次煉皮完成。

“多謝師兄指點，我都牢記于心了。”

“很好。”單勇滿意地點點頭，“剛才點的聚氣香能讓你更容易引導氣血。沒有聚氣香時可能會有些困難。若食物充足，你應該能在二十天內破關，那時便算是個真正的習武之人了。”

“師弟是要在這里繼續練，還是回去練？要回去的話，這聚氣香你帶上。”

“三師兄約我晚間去他府上選圖樣，就在這練吧。”

“也好，不過先吃飯，飯點到了。”

身為嫡傳門人，他們有專門的飯廳。方桌上擺著三大盆菜：醬牛肉、水煮羊肉、清蒸時蔬，還有足量的白米飯，每盆都有臉盆大小。香氣四溢，讓人食指大動。

孫河看得目瞪口呆：“我們三個人...吃得了這么多？”

“這算什么。”明徒福山笑著說道，“等你破了筋關就知道自己能吃多少了。別客氣，都是自家兄弟。”

明徒福山撩起衣擺坐下，分好碗筷就開始猛吃，單勇也是如此。孫河剛端起碗，明徒福山就給他夾了一大塊牛肉。

“吃！廚房的牛肉燉得爛熟，香得很。羊肉也不錯，一點不膻。自己多夾， “好。”

單勇咽下一塊肉：“對了師弟，昨晚看你跟田廷玉他們打架，打法太差了。明明身體素質比他們強，卻還是挨了不少打。”

孫河放下筷子：“我尚未習得招式，平日也不愛斗狠。師尊提過這茬。”

“不用放筷子，自家兄弟不講究這些，邊吃邊說。”

“哦，好。”

“我知道你沒學，所以提醒你不要光練功。武者本就是為了搏殺而生，力大固然重要，可也得掌握要領。”

單勇繼續說道：“你豹拳學得不錯，這拳法講究龍形蛇腰，魚鱗步，地如冰滑。里面的擦拉步和地躺攻殺很是獨特。昨晚要是用上這些，邊打邊避，牽制他們，完全可以少受些傷。”

“我記住了。”孫河認真地點頭。

“等你破關后教你打法，到時候就算田廷玉再來十個也不是問題。有事就說，有問題就問，我們這些師兄弟全都是這么熬過來的。我是跟著華師兄學習的，向師弟是跟著沈師兄學藝的，如今師尊讓我照看你，都一樣。”

“多謝師兄。”

三人不再說話，專心對付桌上的飯菜。僅僅一刻鐘，三大盆菜就被一掃而空，當然孫河只吃了個零頭。

下午繼續練功。孫河按照單勇教導的方法，反復練習引導氣血。每一次運轉都讓他對氣血的掌控更進一步。

吃過晚飯，孫河向兩位師兄告辭，循著三師兄給的方位尋到了那戶院前擺著鐵砧的人家。

這處大宅與秦府截然不同，占地廣闊，風格粗獷。遠遠就能看到幾個巨大的煙囪冒著滾滾濃煙，黑煙在夜空中格外醒目。

一進門，一股灼熱迎面襲來。幾個赤膊大漢正在打鐵，揮舞著鐵錘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格外雄壯。巨大的爐子里火焰翻騰，扭曲的氣流隨處可見。堂內堂外恍如兩重天，絲毫感受不到冬天的寒意。

孫河注意到有個火爐底下燃燒的并非炭火，而是某種礦石。烏黑的石料表面遍布著赤紅的紋理，宛如流淌的巖漿，散發著驚人的熱量。

用那爐子的正是華鋼。他看到孫河，回身取來一摞設計圖：“九師弟！來得正好，瞧瞧你這桿槍的款式。”

孫河快步上前。有了長槍，他在水中的戰斗力必定大增。這些圖紙用炭條畫就，一比一還原，清晰工整。每張都標注著尺寸、造型與預估重量，顯示出工匠的嚴謹。

他一張張看過去，忽然被一張雕飾華美的長槍圖樣吸引了目光。虎頭纏繞槍頸，虎口吐出十二寸長鋒，猶如利劍。金鐵覆蓋至槍身前端約莫兩尺有余，整體更像槊和矛，卻正合孫河心意。

“師兄，這個行嗎？”孫河指著那張圖紙，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。

“不成我何必拿出來。”華鋼語氣穩重，“師弟倒會挑，一眼就看中了最上乘的。這虎頭槍工序繁瑣，兩旬日差不多能打好，屆時你過來瞧瞧，若是合適我再上漆。”

“有勞師兄。”

“都是兄弟，不必客氣。你隨便看看，我先去忙。”

孫河正要四處轉轉，忽然愣了一下，趕緊向師兄告辭。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明亮起來，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。

華鋼點點頭，只叮囑他路上小心。

孫河匆匆離開鐵匠鋪，朝安寧鎮方向跑去。夜色已深，街道上行人寥寥，只有他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回蕩。

胖墩又發現寶魚了！這個發現讓他心跳加速，顧不得身體的疲憊，加快腳步向目的地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