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治的目光在茶葉上停留了一瞬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。他從抽屜里取出一疊資料，開始詳細分析起來。

“南大往年比一本線高60分左右，江院要高80分以上。今年大學(xué)入學(xué)考試的分數(shù)線定在了557分，競爭可太激烈了...”錢治的聲音沉穩(wěn)有力，手指不時點著表格上的數(shù)據(jù)。

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在辦公桌上，在文件上投下細密的光影。林默認真傾聽，時不時點頭附和。這些數(shù)據(jù)他其實早已爛熟于心，但該有的姿態(tài)一分不少。

“您分析得太透徹了。”他適時插話，語氣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敬意，“我這心里總算踏實了。”特意用了“您”而非“你”，稱呼也從“主任”變成了“老師”。

談話接近尾聲時，錢治忽然開口：“這包茶葉你帶回去吧。”

“這是我父母的一點心意，”林默站起身，臉上露出略顯靦腆的笑容，“要是帶回去，我要是這么做，估計家里人得說我不懂事。”說完，他快步離開辦公室，沒給對方進一步推辭的機會。

走出校門，夏日的陽光依舊熾烈。林默在樹蔭下站定，掏出手機約了幾個發(fā)小。他選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甜品店，這里常常是學(xué)生們約會聊天的地方。

推開玻璃門，冷氣撲面而來。店內(nèi)裝修清新雅致，淡淡的奶香與咖啡香交織在一起。林默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，透過玻璃能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。

孫松濤最先到達，他一屁股坐在林默對面：“這么熱的天，怎么約在這？”

“等下你就知道了。”林默給他遞過一杯檸檬水。

沒過多久，韓月月和王長花也相繼到來。王長花還是一如既往地背著他那個標(biāo)志性的琴盒，在座位上坐下時還不忘小心翼翼地將琴盒放好。

服務(wù)員送來幾份甜點，奶油的香氣在空調(diào)的氣流中飄散。林默等大家都安頓好，這才開口：“你們升學(xué)宴準(zhǔn)備怎么辦？”

“那肯定要辦啊！”王長花一邊用勺子攪拌著面前的冰淇淋，一邊說道，“我爸媽都等著收禮呢。這可是咱們十八年來最重要的一次。”

韓月月點點頭：“我家也是，已經(jīng)訂好酒店了，就等分數(shù)出來定具體日期。”

林默喝了口飲料，目光在幾人臉上掃過：“我有個想法，不知道你們感不感興趣。”

“什么想法？”孫松濤放下手機，來了興致。

“我想把升學(xué)宴的紅包拿來投資。”林默放下杯子，“但是本金不太夠，你們有興趣一起嗎？”

這話一出，除了孫松濤，其他兩人都愣住了。空調(diào)的嗡鳴聲在短暫的沉默中顯得格外清晰。

“投資？”韓月月皺起眉頭，“什么投資？”

“股票。”林默道。

“股票？”孫松濤瞪大了眼睛，手中的勺子懸在半空，一臉難以置信，“你確定要玩這個？現(xiàn)在可是2003年，股市都跌成什么樣了你不知道？”

林默將勺子放下，目光堅定地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。夏日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，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
“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，”林默壓低聲音說道，“但現(xiàn)在正是最好的機會。”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，顯示出內(nèi)心的些許緊張。

韓月月咽下嘴里的點心，皺著眉頭說：“可是我們都是高中生，對股票一竅不通。”

“而且風(fēng)險太大了，”王長花插話道，“我表哥去年就在股市里虧了不少。”說著，他放下奶茶，臉上寫滿了擔(dān)憂。

林默深吸一口氣，從書包里掏出那部600塊錢的長虹手機，輕輕放在桌上。手機在陽光下泛著塑料般的光澤，看起來普普通通。

“你們看這個，”他用手指點了點手機，“我跟我媽說這是6000的手機，實際只花了600。剩下的錢，就可以用來投資。”

甜品店里一陣沉默。午后的蟬鳴聲透過窗戶傳來，顯得格外清晰。

“這招......”王長花眼睛一亮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“我懂！就像我以前買文具那樣，跟家里要100，實際只花20。”

孫松濤若有所思地放下勺子，擦了擦嘴：“這倒是個辦法。不過你準(zhǔn)備籌集多少資金？”

“越多越好，”林默說著，目光在幾個人臉上逡巡，“你們能借我一些嗎？”

韓月月和王長花面面相覷，孫松濤則陷入了沉思。

“我能幫你湊個一萬左右，”孫松濤思索片刻后開口，“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給人補課，攢了些錢。”

韓月月把長發(fā)別到耳后，猶豫了一下：“我原本打算買筆記本電腦的錢可以給你。大概能湊個三四千。”

“老同學(xué)，算我一個！”王長花拍著胸脯，一副要立功的樣子，“我這邊最少能搞到兩萬！”

林默看著王長花那副得意的樣子，不禁莞爾。這家伙從初中起就愛吹牛，說話總要往大了說。

“對了，”王長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扔下筷子，“你知道初中同學(xué)要聚會的事嗎？”

“沒人叫我。”林默搖搖頭，繼續(xù)吃著點心。

“那是因為你初中太低調(diào)了，”王長花笑著說，眼中閃過促狹的光芒，“誰能想到你現(xiàn)在不但高考考了652分，還和韓校花、錢校花傳緋聞呢？”

幾天后，林默終于等來了升學(xué)宴。親戚們的紅包數(shù)了又數(shù)，一共四萬四千多。這筆錢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不算小數(shù)目，但要在股市里翻本，卻還遠遠不夠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他就跟著徐曉芬去開戶。然而，當(dāng)他發(fā)現(xiàn)母親帶他去的是國泰證券而不是附近的海潤證券時，心里頓時咯噔一下。

“媽，為什么要去這么遠的中信啊？”林默忍不住問道，“粵發(fā)就在附近，多方便。”

徐曉芬笑瞇瞇地看了他一眼：“因為這是微微她爸的公司啊。今天我還碰到宋董了，他說微微暑假也在學(xué)習(xí)炒股，會幫忙關(guān)注你們的賬戶。”

林默頓時頭大如斗。他本想悄悄賺點錢，現(xiàn)在倒好，整個計劃都暴露在錢雨薇父女面前了。更要命的是，錢雨薇居然也要炒股？這下可有意思了。

“媽，咱們還是換回粵發(fā)吧？”林默試圖挽救局面。

“不行，”徐曉芬態(tài)度堅決，語氣不容置疑，“至少在中信有人幫忙看著，免得你把錢都賠光了。再說了，有錢董幫忙看著，多好的事。”

林默無奈地嘆了口氣。透過車窗，他看著街邊快速后退的景色，心里五味雜陳。原本以為能獨自闖出一番天地，沒想到剛開始就遇到這樣的意外。

證券公司的大廳里人來人往，電子屏上的數(shù)字不停閃動。林默站在柜臺前，看著工作人員在電腦上操作。他知道，從今天起，自己就要踏上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。

這時，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：“林默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