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聽出這話里的虛偽，這種話術他在前世也經常用。越是權勢滔天的人，越喜歡表現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。

“對了老祁，你那藏書現在有多少了？”鄭大為突然問道。

錢治眼睛一亮，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：“一萬五千多冊了。最近又淘到幾本民國初版，都是孤本。”

鄭大為立刻抓住機會教育學生：“你們要向祁老師學習，多讀書、多積累......”

話未說完，一個路過的年輕教師就插嘴道：“錢科長，那可是地地道道的讀書種子，和他聊天總能學到很多?！?

林默看著那教師諂媚的表情，心中暗自搖頭。這馬屁拍得太生硬了，一看就是沒有技巧的新手。等那教師離開后，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：“瞧瞧錢老師這書架，堆得跟小山似的，家里的書房一定很氣派吧？”

這話一出，錢治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，整個人都變得興奮起來：“我特意把主臥都縮小了，騰出六十平米做書房。書架還是專門定制的，開車兩百公里去一家老字號訂的。全實木的，做工精細......”

接下來的半個小時，錢治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的藏書經歷。從書架的選材到空調的擺放，事無巨細。林默看著他激動的樣子，心中暗笑。有些人就是這樣，對阿諛奉承已經麻木，反而對真誠的興趣更感興趣。

飯后，林默特意落在最后，向鄭大為打聽錢治的情況。

“他啊，可是南大單位預算管理科的頂梁柱，”鄭大為壓低聲音解釋道，“學校里但凡要搞活動，申請經費，都得經過他那關。就連院長們有時候也要給他幾分面子?！?

林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難怪剛才那些教授都要向錢治點頭示意，這確實是個實權位置。

回到學校后，走讀生各自回家，約定晚自習前返校。教室里，蘇雅婷像只歡快的小鳥，圍著錢雨薇打轉：“林默要了你QQ？他肯定是故意裝作記不住，就是想要你聯系方式?！?

錢雨薇低著頭整理書本，難得沒有反駁蘇雅婷的話。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，在她白皙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溫柔的光暈。

這時，林默推開教室門走了進來。他徑直來到錢雨薇桌前，語氣平靜：“那個師姐加你了嗎？”

錢雨薇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粉色便利貼遞給他，上面工整地寫著一串數字。

“謝了?！绷帜D身離開。

“你這借口太拙劣了?！碧K雅婷突然笑著說。

林默疑惑地轉過頭：“什么借口？”

“裝什么裝，”蘇雅婷眨著眼睛，一臉神秘，“直接要QQ不就行了？拐彎抹角的，薇薇其實不討厭你的?！?

晚自習的鈴聲適時響起，林默一頭霧水地回到座位。他拿著那張粉色便利貼，轉頭問孫松濤：“你能記住這串數字嗎？”

“當然能啊?！睂O松濤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
“吃飯聊天幾小時后也記得住？”

“應該沒問題吧，”孫松濤笑著說，“又不是三十五歲的老年人?！?

林默愣了一下，突然反應過來。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孫松濤后腦勺上：“你敢說我老！”

“我哪有......”孫松濤揉著腦袋，委屈巴巴地說，“我是說一般人......”

教室里響起一陣笑聲，就連一向安靜的錢雨薇也忍不住抿嘴偷笑。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課桌上，照亮了她眼角那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。

林默坐回座位，望著窗外漸漸西斜的太陽，心中突然涌起一絲莫名的情緒。他摩挲著手中的便利貼，粉色的紙張上，那串數字仿佛帶著某種魔力，讓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女孩。

名校直通車活動結束后，期中測試考試的陰云籠罩在每個高三學生的頭頂。教室里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，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。

林默望著窗外的天空，微風輕拂過樹梢，帶來幾片新綠。春天悄然而至，但對高三生來說，這個季節注定與詩情畫意無緣。他低頭看了眼手表，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。

離期中測試還有不到十天。

這段日子，學生們都像上了發條的機器，不停地刷題、做卷、訂正。教室里只剩下沙沙的筆聲和翻書聲，偶爾有人嘆氣，很快又埋頭繼續。老師們更是拼了命地給學生們講解知識點，生怕漏掉一個細節。

“又在看麻雀？”孫松濤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。

林默轉過頭，看見孫松濤正趴在桌上，下巴擱在胳膊上，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。他的試卷攤開在桌面，上面密密麻麻的紅色批注刺得人眼睛發疼。

“要是能像它們一樣自由就好了。”孫松濤望著窗外的麻雀，語氣里滿是向往。

林默輕笑一聲：“飛出去又能怎樣？社會更累?！?

“走吧，該下去做課間操了。”林默站起身，拍了拍孫松濤的肩膀。

“不想去......”孫松濤像條咸魚一樣癱在桌上，忽然眼珠一轉，“我知道了，你就是想見韓弦?！?

“我是贈品，她看你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?！睂O松濤擠眉弄眼地說道。

林默聽著這話忍不住笑出聲。這小子現在倒是看得明白，當初怎么就被那個女人騙得團團轉。想到這里，他不禁搖了搖頭。

走廊里人來人往，高三學生們難得有片刻輕松。路過高三七班時，韓弦果然站在那里，白色校服襯得她愈發清麗脫俗。她沖著林默露出甜美的笑容，眼角彎成了月牙。

林默禮貌地點頭回應，突然想起后天就是清明節了。做完課間操，他主動走向韓弦。

“過兩天清明節，別太傷心，要照顧好自己?！绷帜p聲說道。

韓弦眼睛一亮，吃驚地看著他：“差點忘了，那我明早要去祭拜祖先...”

“要不要我陪你去？”話一出口，林默就后悔了。他不該這么沖動的。

果然，韓弦立刻說：“好?。∥覀冊琰c去，不會耽誤你上早自習的?！彼难劬α辆ЬУ?，像是盛滿了星光。

看著她期待的眼神，林默只能答應：“那就五點在你家樓下等?！?

回到教室，孫松濤立刻湊了過來，臉上寫滿了八卦：“喲，我剛才可都看見了。你倆這發展速度，大一就能成了?！?

“我們只是普通朋友?！绷帜瑹o奈地解釋道。他正要說什么，前排突然傳來爭吵聲。

“孫波你什么意思？物理只給我103分？”蘇雅婷的聲音里帶著憤怒，她手里緊攥著物理試卷，指節發白。

孫波縮了縮脖子，臉漲得通紅：“句號都不寫，我怎么知道你做完了沒有？”他的眼神卻不自覺地瞟向錢雨薇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