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棲淵站在門口,眉頭微皺,若有所思。我知道,以他的修為,必然也察覺到了什么。
就在這時,走廊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,伴隨著濃重的酒氣。沈瀲搖搖晃晃地闖了進來,他的襯衫皺巴巴的,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,眼睛布滿血絲。
“滾開!別碰她!”他醉醺醺地吼道,一把推開安德軒。
安德軒猝不及防,踉蹌著后退了幾步,撞在墻上。他臉上露出一點痛苦,卻強忍著沒有出聲。
沈若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。
這時,沈父也趕到了。他隨意搭著件西裝,里面是真絲睡衣,顯然是被吵醒的。他的眼鏡有些歪,頭發也亂糟糟的,但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嚴氣勢絲毫不減。
“你喝成這樣,還在這鬧什么!”沈父厲聲呵斥沈瀲,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。
沈瀲卻像是沒聽見一樣,搖搖晃晃地指著沈若云:“明天一早就給我滾回省城去!老宅院的事別管了,失眠就整點藥吃!”
我能看出來,沈瀲是真的慌了。他平日里雖然也愛喝酒,但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。他的眼神閃爍,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,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焦躁。
“你怎么跟云兒說話呢!”沈父怒不可遏,聲音提高了八度。
沈瀲冷笑一聲,慢條斯理地解開袖口,往前走了幾步。酒氣和他身上昂貴的古龍水味道混在一起,讓人作嘔。
“怎么,你怕了?”他歪著頭看向沈父,“怕我說出真相?還是怕云兒知道你做過什么好事?”
空氣瞬間凝固。
沈父的臉色由紅轉青,青中帶白,最后變得鐵青。他抬起手,就要給沈瀲一個耳光。
“夠了!”沈若云突然喊道。
她的聲音不大,卻像一把利劍,生生劈開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。所有人都愣住了,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。
沈若云站了起來,雙手緊握成拳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她的聲音顫抖,卻字字清晰:“非逼我說實話是吧?那時候老太太沒病,是你們...你們硬生生用手掌捂住太奶奶的口鼻悶死了她!我都看見了!”
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,炸得所有人都愣在原地。
我和安德軒面面相覷,大氣都不敢出。這種豪門秘聞,我們這些外人聽了可不太妙。還好有龍棲淵在,不然我真要擔心被滅口了。
沈父率先回過神,他推了推眼鏡,強作鎮定道:“云兒,時候不早了,有啥事兒咱明天聊。你的朋友們也該休息了。”
他的聲音很平靜,但手指微微發抖,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。
沈若云別過頭,紅著眼圈說:“你們趕緊離開這里,我想靜一靜。”
安德軒剛要說話,就被沈父和沈瀲一左一右架著往外推。那架勢,活像是在轟女婿。
回到房間已經是凌晨。我靠在龍棲淵懷里,雖然困意襲來,但腦子里還在回放剛才的一幕幕。沈家的秘密,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。
龍棲淵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:“別想太多,早點休息。”
我點點頭,閉上眼睛。但耳邊似乎還能聽到沈若云的哭聲,和那聲劃破夜空的尖叫。
第二天一早,阿姨喊我們到院子前面用早餐。
餐廳里的氣氛詭異得很。沈若云沒戴眼鏡,眼睛又紅又腫,明顯是哭過。
她低著頭,冷著一張臉,對桌上的飯菜視若無睹。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,目光始終停留在窗外那片昏暗的天空。
沈瀲瞥了她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筷子在碗里攪動了幾下,發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“不吃了。”他放下筷子,語氣輕慢地起身離席。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,似乎在刻意彰顯他的不滿。
“我也吃飽了。”沈若云跟著站起來,纖瘦的身影朝門外走去。她的腳步很輕,卻像是踩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我看著她單薄的背影,心里泛起一陣酸澀。這頓飯她確實沒怎么動筷子,只喝了一口粥,連菜都沒夾一筷。桌上那道她最愛的紅燒排骨,早已涼透。
“云兒,再吃點吧!”沈父端著碗追到門口,臉上寫滿了焦急。可女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。
轉過身,看到我們尷尬的表情,沈父勉強擠出一點笑容:“若云從小被我寵壞了,實在是獻丑了。你們繼續吃,別管她。”說這話時,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碗邊,眼角的皺紋似乎又深了幾分。
餐桌上的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。誰還有心思吃飯?
我和安德軒對視一眼,默契地站起身:“沈叔叔,我們也吃好了,去找若云聊聊。”
沈父疲憊地擺擺手,眼中露出一點無奈:“去吧。”他的目光停留在門口,仿佛還能看見女兒離去的背影。
清晨,陽光灑在山間小路上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我們遠遠跟著沈若云,看著她朝后山方向走去。山路崎嶇,碎石隨著腳步滾落,發出細微的聲響。
沈若云走得很快,仿佛對這條路無比熟悉。我們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,一路攀爬到山腰處。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,夾雜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冷。
在一個窯洞前,沈若云停下腳步。那是一個狹小的磚瓦洞穴,寬度還不到一米,成年人根本無法在里面站直身子。洞口殘破的磚塊上爬滿了青苔,散發著歲月的腐朽氣息。
“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?”她望著漆黑的洞口,聲音里帶著幾分嘲諷,更多的是難以掩飾的悲涼。
我和安德軒面面相覷,就連一向無所不知的龍棲淵也露出疑惑的神色。山風吹過,帶來一陣涼意,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。
“這叫歸魂洞,也有人叫它老人洞。”沈若云的聲音很輕,卻像一把鋒利的刀,劃破了夜的寂靜。
我忍不住問:“什么是歸魂洞?”話一出口,就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。
“這是一個殘忍的傳統。”沈若云轉過身,目光掃過我們每個人的臉。陽光下,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,“在我們村子的古老習俗里,老人到了六十歲,就會被子女送進這樣的窯洞。”